少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道:“免了,先干好你的事,今夜所有殿前值守人员,全都压入大牢,朕亲自看着你提审。”
后转身朝着身侧的太监吩咐:“长乐,服侍朕穿衣。伊满,去太医院叫一趟黄太医和方太医,就说朕深夜遇袭,活捉了一个死士。”
一样样地吩咐完,又故弄玄虚地对着虚空发令:“通知司天监的云大人与风榣来一趟。”
之所以故弄玄虚,是不想被他们探到整个明圣殿里剩下的暗卫数量。
这十多个死士被派进来,段长川用脚趾都能想明白:其一是真想让他死,其二应该是来探探他的虚实。
暗卫们插手此次淮南案探查,摄政王与白相应该已有察觉。
正如一开始料想的,他们会非常想知道他的底牌到底有多硬。
段长川想过自己会被试探,但没想到会是如此明目张胆的试探。买通殿前巡逻的御林军,直接将刺杀的死士送进了皇城,根本就是半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摄政王,果真还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摄政王。
段长川披了件龙袍便跟着关押御林军的队伍一同进了大牢,大理寺卿蒋氏与少卿谢氏接到消息匆匆赶来。
一时间,大牢里站满了审讯的人。
云邪带着牢里的侍卫,在看押御林军的牢房来回地溜达,哪个胆敢说一句话就先提审哪个。
风榣和方墨砚两人坐镇御林军的提审;段长川、小七小八还有黄老太医坐镇那死士的提审。
提审过程,由大理寺卿与谢少卿主持完成。
御林军里出细作,刺客夜闯明圣殿,这不亚于一场宫变。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怠慢。
死士在昏迷期间已经被打落了牙,嘴里含着的毒药也都搜刮出来,而今手脚又都被束缚着,完全没有半点动弹的余地。
蒋卿一桶水直直地朝人浇下,这一场漫长的酷刑提审便拉开了序幕。
……
整个大牢,生不如死的惨叫声响了一整夜。
死士不愧是死士,黄太医手里各种折磨人的毒药都使出来了,他身上已经被打到皮开肉绽,也没凸出半个字来。
但隔壁的御林军可能是被震慑到,倒是早早就招供了。
有鬼的只有一人,不是副统领。
段长川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刺客用的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同时往御林军处和明圣殿派了人,巡逻的御林军与这些人缠斗,耽误了他们赶来的时间。
至于御林军中那一只鬼,则是软肋被捏住,受人胁迫,将今晚的御林军巡逻图、交接图全都盗走,递了出去。
大理寺少卿顺着招供的线索前去拿人,发现对方早已畏罪自尽。
线索彻底断掉。
案子审了整整一个晚上,除了抓住一个御林军的内鬼,其他一无所获。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摄政王老谋深算,既然做了这样的决策,就不会让他们抓住把柄。
一行人疲惫地从牢房出来。
云邪和风榣聊着天,大骂摄政王是个老狐狸。
黄老太医打着哈欠只捶腰,直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方墨砚就在一旁小声地劝。
没人注意到,段长川从牢里出来之后脸色便越越来越差。
一夜没睡,在那阴冷难闻的牢房里熏了一个晚上,他其实一早就觉得不舒服了,不过都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强忍着。
如今从牢里出来,心里终于不那么紧绷,胃里开始一波一波地往上翻涌。
何况……昨夜是他恢复记忆之后,第一次杀人。
昨天晚上,枪针穿过刺客额头的模样、深夜审讯室,拿人身上鲜血淋漓的模样,一下下地在他眼前晃。
少年脚下地步子越来越慢,脸色也越来越白。
长乐意识到他不对劲儿,连忙将前面几人叫住:“黄太医!方太医!几位大人等一等,陛下他……陛下他怕是不太好!”
话音落下,少年已经忍不住,站在原地小声地呕了起来。
长乐心疼的人都要哭出来:“陛下是不是有折腾的难受,奴才让人把步辇抬过来吧!累了一整个晚上,咱们别走着了,直接坐步辇回去。奴才让小厨房备了红枣小米粥,一个时辰前就熬上了,回去热热地喝一碗,您好好睡一觉。”
黄太医连忙过来给他顺气:“我怎么给忘了,你还带着身子!你说说你,不就审个刺客,用的着你亲自过去?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云邪和风榣?”
说完,拉着他的胳膊号脉。
“无妨,朕兴许是饿了……也可能是累着了。”
他悄悄把胳膊往回撤。
下一刻,直接被当中拆穿:“你这脉象细沉,速度也比之前稍稍加快,明显是受了惊吓啊?你这该不会……是给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