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展得很开。
一只小臂搭在长椅扶手上。
另一只手摊开,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一片黄色的银杏叶倏然飘落,掉在了他的手心。
男生托起叶片,举在眼前。
下一秒,轻轻勾唇,五指依次收回。
落叶在掌心被揉碎。
轻旋手腕,掌心朝下,手指张开。
数不清的碎叶片飘散在风里。
仿佛是察觉到旁边有人。
男生淡淡地扫眼看来。
和动图里如出一辙的眼神
不,是更明显强烈的感受——
一阵心悸。
程茉一晃神的功夫,陈琛已经从长椅上起身,两只手插在裤兜里,露出一点修白瘦劲的手腕,散步一样悠闲地迈着长腿往前走。
想到插画社,想到表白墙上的投稿,程茉想,这是不是表示陈琛的态度松动了?
这可是一个好时机,思及此,程茉追了上去。
陈琛走得好像也不快,看上去慢悠悠的步调。
可是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难道这就是腿长的差距?
程茉欲哭无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化悲愤为动力。
小跑着追了上去。
她背过身倒着跟在陈琛旁边。
十分不害羞地说:“昨天早上的事,谢谢你啊!我是今天才知道的。”
陈琛没说话。
程茉一鼓作气:“既然你帮了我,以后我肯定也会罩着你的。要不然你再考虑一下,加入插画社?”
“这个社团呢……”程茉看到陈琛不悦地抬起手——摸了下耳朵。
一时语塞。
怎么?她的话是让他耳朵过敏吗?
程茉小小腹诽了一下,继续她的推销事业:“虽然年轻,但很可爱,你要不要再考虑考……”
“不要。”陈琛干脆利落地回答。
“嘎嘎嘎。”树上的乌鸦应景地叫了起来。
程茉孤单地站在路边,抱着旁边银杏树以头磕树。
嘴里念念有词:大冰块大冰块我不气……
磕着磕着,她不经意地看到远处的景象,磕不动了——
陈琛面前的银杏小路上。
从路的另一边走来了一个女孩。
女孩紧张得满脸通红。
在陈琛路过的时候,头往下一低,手往前一伸,用尽全部的勇气开口:“你……你好,我……我是高一五班的赵翩然,这个,这个……给你。”
……
银杏叶缓缓飘落。
女孩手中提着的黑色礼盒轻轻摇晃。
许久,女孩抬起头。
面前只剩一片空气。
她抬头张望,瘦长的背影已经快消失在银杏大道的尽头。
她咬着唇,失落地环抱住礼盒离开。
程茉眼睁睁地旁观了这一幕默剧一样的告白。
她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陈琛对自己的态度,对他这个冷血动物来说,是不是已经算超常发挥了?!
-
某位陈姓冷血动物摸索着掌心里的东西。
他是在程茉说到“虽然年轻”时摘下耳机的。
小巧的耳机粒滚在冰凉的掌心里,带着长时间使用的热度。
刚刚播放的重金属音乐还有节奏地回响。
虽然年轻……但很可爱。
这年头还有人这么夸自己?
陈琛扯了下嘴角。
晚上回到家,陈琛坐在电脑前,打开了一个密密麻麻满是英文的网站,和人熟练地交流。
做完对方要的东西,天都快亮了。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枝叶簌簌摇颤,一个绿色的叶片晃晃悠悠地从棕色的细长枝条上刮落,飘到了陈琛的窗户上。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那片顽强扑腾的树叶。
忽然就想到了一个时不时在自己面前扑腾的小东西。
不自觉地笑了。
看了一会,他推开椅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到窗户的黑色磨砂把手上。
黑色衬得手背冷白。
那枚叶片还夹在纱窗与窗台的边缘,轻轻地在风里移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掉到地上。
“吱啦”,是坠落到地面的干枯叶片再次被风翻起碰撞的声音。第二天一早,无数叶片就会在行人的脚步下碾成碎片。
陈琛犹豫了一会,翻出工具箱,拧开纱窗的固定螺丝,握住了那枚叶片。
叶片没什么美感,边缘线条也不甚圆滑流畅,中间更是烂了几个洞。
他向来不爱珍惜,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呵护。
可是此时,他却想留下一枚。
这么折腾一番,被大风一吹,躺到被子里时,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
模糊中想到,明天她可能又得吃下双份的早餐。
-
什么叫做一语成谶。
前两天还在跟小皮说希望陈琛生病。
今天上学时候陈琛就没来。
听老王说联系陈琛联络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