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林家嫁哥儿不离家,花轿不能按照常俗的往夫家抬,而渊啸娶亲也非入赘,更不好像上门女婿似的在林家办仪式。
王香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要么借了村子的祠堂先用,哥儿的花轿抬过去,走了过场,再抬回林家。
渊啸没应,一来林家阿爹身子不好,虽喝了汤药吊住了命,可不能这么大折腾;二来往村子祠堂里去,林白梧定要紧张。
“林家办。”
王香月摆了摆手,道:“在夫郎家办,那可是入赘的婚俗,说出去难听哦。”
渊啸皱起眉:“怎个难听?”
王香月同他解释:“旁的要戳你脊梁骨,说你这个汉子是嫁到夫郎家去的,在家做不得主。”
渊啸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有什么难听的,这个家,本来也是林白梧做主:“就林家办。”
五月初八,黄道吉日,林家喜气洋洋。
大门重新刷了遍红漆、贴了囍字,院墙顶头挂着连片的红绸子,门楣上也粘了红纸。
屋子里头是重新置办过的,炕里齐齐整整的摆放着新做的被面、褥子,上头绣着成双的鸳鸯;几日前,渊啸还特去镇子上,将林家阿爹亲手打的家具搬了回来,他细心的包了布条子,家具连个角都没磕碰着,而今换上,屋里亮堂堂的。
——
上一趟镇子不容易,渊啸本想带林白梧一道去,可他俩还没成亲,林白梧怕人说闲话,便没应。
临出发,林白梧托他帮忙送件东西,是条漂亮的手帕子,上头绣了只胖乎乎的狸花猫儿,正倚着编筺睡觉,鼻头还挂了鼻涕泡。
林白梧道:“隔着两道街有家老刘面馆,给一个叫刘榕的清秀小哥儿,我一早应过他的。”
原是这人,渊啸记得的。
年会那会儿,他陪着林白梧逛街,虽烦人的要给介绍郎君,可也让林白梧开心了许久。
况且它还吃了他许多肉碎,想到这些:“再拿些,鲜肉吧。”
闻言,林白梧将地上一个大篮子提了起来,里头满满当当塞了许多东西,野山鸡蛋、新鲜牛腿、菌菇子……他笑起来:“我都备好了,聘礼里拿的。”
渊啸一听是聘礼里拿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翌日巳时,他到老刘面店,还不到饭时,刘榕正趴在大堂里睡觉。
见人来找,还迷迷糊糊的以为要买猪下水:“刚宰的猪,下水都新鲜,你等我去拿。”
厨子在一旁看乐子:“人家不是买下水的,单找你!”
待问清了渊啸的来意,刘榕整个人都傻住了:“咋这快就成亲啦!”
他摸着手帕上栩栩如生的小猫儿,心里暖乎乎的。他只提了一嘴,梧哥儿竟真给他绣了帕子,还是他最喜欢的猫儿!
见渊啸要走,刘榕忙给人喊住了:“你且等我一下!”
刘榕火急火燎的往外跑,再回来时,手里抱了个铜镜:“太赶了、太赶了,我都想不到要买啥,梧哥儿好看,这个代我给他。”
林白梧一想起渊啸回来,磕磕巴巴给他学的话,眉眼都挂着笑。
他瞧一眼摆在桌台上的铜镜,里头的自己穿着大红喜服、脸上涂了香脂粉,怪好看的。
没过一会儿,门口起了动静,林白梧抬头去看,就见郑芷趴在门边,探着个头:“白梧哥,我能进来不?”
“你进来嘛。”
郑芷今天穿的也俏丽,翠绿色的小夹袄,绣着金元宝,他坐到林白梧边上,眼角眉梢都是喜色:“白梧哥,你好漂亮,天上仙儿似的。这喜服穿你身上,真衬呀!”
上河村哥儿出嫁,喜服多是自己绣,林白梧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起针,拆拆改改绣了三两年。这三两年,每绣一线,他都多些期待,而今,终于披上嫁衣。
他垂头笑起来:“你也好看,出嫁了定比我还漂亮。”
“范浔还不知道啥时候来迎我呢。”郑芷站起身,打量着一屋子的新家具,啧啧称赞。忽的,他瞧见屋子的角落里,新摆了一张大红床,还应景的挂了红纱帐。
“咋多摆一张床呢?你俩不睡一块儿啊?”
一提起这个,林白梧脸色倏地红起来,渊啸实在太高太壮了,自家这炕放不下他,他伸不直腿。
阿爹说渊家娶哥儿,样样事儿都给想到了,这么明事理的人家不多,他们也得识礼,就凑上银钱,叫人单打了一张大床,放在炕边上。
郑芷听得皱眉,小小声问:“那夜里你俩咋办?他那么壮,再压坏了你!”
林白梧脸红得柿饼一样,他娇娇的打了下郑芷:“哎呀我也不知道。”
外头忽然起了唢呐响,是迎亲的来了。
鞭炮的噼啪声里,一声——“迎夫郎喽!”林白梧赶紧将盖头遮头上,抿着唇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