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梧听不懂兽语:“都这时候了,你咋还不变回人?你就没有什么话儿要同我说吗!”
“嗷呜呜!”有的有的!我有的!大老虎急得粗尾拍地。
林白梧见它一直不变作人,气得直跺脚:“我、我再也不要和你好了!我回家了!”
这时候的林白梧,多少有些恃宠而骄,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如何耍闹,渊啸都会纵容他、宠他、爱他,永远有一个温暖的、宽厚的怀抱,时时刻刻的等着他。
果然,他捧着圆肚子刚要走,银纹巨虎便不知所措的呜咽出声,它硕大的虎头轻轻蹭着他细瘦的手臂,宽厚的虎爪焦急的拍打着地面:“嗷呜呜呜!”不走、不走!
林白梧鼓着小脸儿抽噎,气哼哼的往前走了没两步,就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如小山般高大的白老虎向后一翻,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林白梧心口子一凛,脸色顿时煞白,他红着眼眶、惊叫出声:“阿啸!阿啸!你别吓我啊!”
太痛了、实在太痛了,身体里狂窜的热流灼烧着每一寸经脉,似有万根铁针戳刺着五脏六腑,翻搅着每一块血肉。
渊啸早就疼痛难忍,可它的小雌在,他绝不能倒下。直到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任凭它如何挣扎,都再无法起身。
林白梧捧着肚子蹲到渊啸身前,他伸出小手轻轻摸着它巨大的虎爪,嘴唇抖得不成样子:“阿啸,我只是心里着恼,故意和你生气的……”
“我说的都不是真心话,你别吓我!”
林白梧哭得满面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渊啸心口子揪紧了一样难受,它想起身、想拥他进怀里、想温柔的告诉他,它知道、它都知道,它的梧宝儿从来乖巧,即便生着气,也是天底下最好的。
可它实在爬不起来,只能伸着虎爪轻轻的搭在林白梧隆起的肚子上。
“嗷呜呜嗷嗷……”有小老虎了,不能这么哭,身子受不住。
可是林白梧听不懂,他单薄的肩膀摇摇晃晃,哭着跪坐在地。
山林的夜漆黑深邃,只有一轮圆月悬在远天,将冰凉的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子洒向大地。
风声渐紧,峪途山万籁俱寂,有兽嚎自远方呼啸。
忽然,背后响起踏碎枯叶的嘎吱脆响。
林白梧浑身一僵,下意识挡在白虎身前,轻轻转过了头。
沉沉暗夜下,浅浅月色间,一具高如巨石的身影立在远处,光线太暗了,瞧不清是何物。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具瘆人的黑影走进了月光里,才照清楚他的脸,是熊熊。
不知道何时,高壮巨熊已然化作了人形,却来不及多拾掇,只随便穿了件麻布单衣,便匆匆赶了过来。
他瞧见林白梧惊恐的神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轻声道:“小、小嫂子是我,熊熊。”
林白梧缓缓站起身,瞧着远处高大的汉子,像得了救命稻草似的痛呼道:“熊熊你快来!阿啸、阿啸它昏过去了!”
“小嫂子你、你别急啊,它没事儿的。”
眼泪落雨似的顺着脸颊往下滚,林白梧胡乱抹了把脸,声音发着颤:“没、没事儿?”
熊熊走得近些,心虚的搓了搓手,道:“他睡一会儿,自己会好的。”
林白梧吸了吸鼻子,焦急的问道:“阿啸他、他为啥会这样啊?”
熊熊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出声:“它当时受了重伤。”他伸着粗手指,在腹部比划了一下,“被群虎围攻,差点儿开膛破肚。”
“我大哥说它命好,快死的时候,被你捡回了家,伤养得差不离时,它控制不住、化成人形了,没办法再守你身边,只得回了峪途山。”
“当时峪途山东坡被其它老虎霸占,它以虎身鏖战了数日,领地抢回来了,可又受了重伤,它想回去寻你,但是爬不起来。”
“后来,小嫂子你嗯……满村子的寻觅相公,我大哥心里头急得厉害,生怕你被旁的抢了去,顾不上养伤,就跑去和你成亲了。”
“他虽是神虎族,可伤没好透、人形不稳,每隔一两个月就得以虎形修养一段时日。”
“可他离不得你,咋劝也不听,要不是身子实在受不住了,还不肯走。”
林白梧听着熊熊平静的、略带些抱怨的话儿,心里头却翻江倒海似的掀起了层层巨浪。
为了他、全是为了他,他何德何能,能让一个这好的汉子,如此掏心掏肺的对他。
那时候他阿爹腿伤得厉害,他一个人买药、请郎中、种地、做饭……
实在照顾不过来,才想着寻觅个知冷知热的相公,能帮他顾一顾阿爹。
别家夫郎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鲜少有自己个儿去寻媒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