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郑家小哥儿不是才被退亲吗?这就寻摸到汉子了?”
“我瞧着这汉子比那个范浔好,一个假清高的穷酸秀才,我呸!”
有人眼尖,认出了人:“他是渊汉子的兄弟吧,啧啧啧这也忒有钱了,咋就瞧上郑芷了啊。”
“这一车的聘礼……可是金贵。”
大门口子,媒婆王香月手里捏着个缎面绣帕,她躬起个身,朝门里头喊道:“郑家人可在呢?我们是过来下聘的。”
不多时,郑家堂屋的门便打开了,冯秋花和郑宏走了出来。熊熊来下聘,是提前打过招呼的,为此郑宏还特意早早同东家告了假。
冯秋花一眼瞧见了门口的熊熊,这汉子正穿着她缝的新衣裳,她瞧了一会儿,不由得皱起眉头。
当初她做衣裳时,可是特意比着渊汉子的身形、大了两个码子,这咋还是小啊,就显得他这一身肌肉,山石头似的。
瞧人出来,王香月忙走上前去,帕子掩面、笑起来:“是郑家长辈吧,哎呀我们是打镇子上来的,来下聘的。”
这几日,熊熊来得可勤,回回大包小包的带东西,给郑家不大的灶堂子塞了个满满当当。
其实他不用这么殷勤,郑芷既然点了头,冯秋花和郑宏为了娃儿,咋也会应。
可两家门不当户不对,郑家家底儿不厚实,到了下聘,不敢要多少聘礼,生怕还不起。
可啥事都说“好”的熊熊,在这件事儿上却极其坚持,那五百两银票子郑家说什么也不肯要,若聘礼还不大操大办,那像什么样儿。
最要紧的,郑芷因着挨人退亲,已经被村里碎嘴子的冷嘲热讽了。
他若还随随便便登了门,那郑芷日后定要被人说三道四,他的小芷儿,谁都说不得。
熊熊见人走近前儿,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郑重道——
“叔婶,小人熊熊,是特来下聘的。我倾慕芷哥儿已久,愿以身家性命做聘,迎芷哥儿过门。”
“小人对天作誓,他嫁我虽不能荣华富贵,但绝对吃穿不愁,我定当他作稀世珍宝,此一生唯他一人,绝不纳小。”
“这是聘礼单子、我镇子的宅院地契,都愿托付他保管。”
他话音一落,周遭的全闹腾起来:“哦哟镇上的宅院?这是要娶芷哥儿到镇子住了?”
“要我说镇子还不比咱村子舒坦,房子挨挨挤挤的难受。”
“就是说,你家那屋子多大啊?够住下芷哥儿和他爹娘吗?”
熊熊瞥一眼七嘴八舌的村人,唇边勾出个淡漠的笑:“小人不才,院子不大,五进户的,想来住个一家人,该是绰绰有余。”
一霎间,人群热锅一样喧沸起来:“嗷吼!五进户啊!”
“比咱村长的房子都大!”
“村长家才多大,人家那可是在镇子上,比不了、比不了呦!”
再去瞧刚刚问话儿的人,这会儿已然不出声了,他红这个脸窝在层层叠叠的人群里,直觉的丢人。
也正是因着个五进户的宅院,人群沸沸扬扬,甚至都不顾郑家人还在场,便大呼小叫着喊起来:“熊家汉子,这大个院子,你就这么给郑家了?你知不知道那芷哥儿是被人退了亲的啊!”
有人小声跟着附和:“就是说,你可莫叫人给骗了!”
一听这话,熊熊一张脸黑的瘆人,他缓缓转过身,森冷的瞧去人群中声音的来处,沉声道:“在场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给我听好了。”
“我熊熊认定了郑芷,是因为他善良、孝顺、心性好,我愿用我所有的一切娶他。”
说着,他走到聘礼车前,将车上一个三两尺见长的雕花红木箱子抬了下来,这箱子重,“砰”的砸在地上,给硬实的土地砸得一片烟尘。
只听“啪”的一声响,熊熊将木箱盖子打开,里头满满当当的装着一整箱银子,映着日光,发出耀眼的白。
熊熊朗声道:“这里是三百两银,我娶郑芷的聘礼。”
“我没啥大本事,家底儿都在这,拿这些银钱是因为我只有这些银钱,不是郑芷只值这些银钱,他在我心里头,一座金山都不换。”
“他若镇子住不惯,便住家里,只要他肯嫁我,我住哪儿都行。”
“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日后再叫我听见有人说郑家一句不好,我熊熊头一个不答应。”
黑压压的人群鸦雀无声,就连冯秋花和郑宏都说不出话来,只有山风吹刮得村口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渊啸挑了挑眉,自层层叠叠的人群中退了出去,这头熊,凶得厉害,还要他镇什么场子啊。
他颠了颠手臂,瞧去怀里人:“放心了?”
林白梧眯眼笑起来:“放心了。”有人对芷哥儿好,他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