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来者何人?此树是我栽……呀呀呀呀……”
宋绘月清了清嗓子,闷着嗓子道:“李俊,杀你的人来了!”
李俊“哎呀”一声,转身就逃,银霄踢起一块石子,打中他膝窝,他又“哎哟”一声跪倒在地,扭头就要大骂,定睛一看,眼前的两人似曾相识,再一看,分明是老熟人。
“宋大娘子!”他一骨碌爬起来,直奔宋绘月,“你们二位这是私奔了?”
他说罢,又仔细打量他们两人,随即摇头:“没有金银细软,不是私奔。”
“哦,我知道了!”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今天是中秋,一定是大娘子情深义重,没有忘记我这个朋友,特意来和我一起赏月!”
宋绘月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正是。”
李俊拍了拍身上尘土,将那柄破枪扔到一旁,带着他们两个往前走:“你这个大娘子,都让家里给惯坏了,来和我赏月竟然空手而来。”
那点火光是他点的火堆,因为柴火不够,火堆奄奄一息,几乎夭折,银霄带着伤腿,折来干树枝无数,才让火苗变成了火堆。
有了火,大家的面目就越发清晰,银霄身上的血迹也显现出来,李俊则是一身旧的磨破了袖子的衣裳,身边放着个坛子。
坛子不大,双手可以合抱,擦的锃亮。
李俊指着银霄,又看了看宋绘月,最后忍不住道:“你们杀人了?”
宋绘月点头,撕开银霄的裤腿,查看伤口。
伤口是一个深而窄的洞,若是不及时处理,很容易腐烂积脓。
“嚯!”李俊龇牙,别开目光,忍不住问,“杀谁了?”
“张相。”宋绘月回答,拎过酒坛子,将酒水倒在伤口上,银霄双手紧紧抓着石头,身体抽动了一下。
李俊替银霄感到疼痛,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腿:“张相这名字好熟……什么,你们杀了张相爷!杀了张瑞!”
“是。 ”宋绘月撕下一截自己的里衣袖口,给银霄缠上。
李俊瞠目结舌,看着宋绘月和银霄。
他看宋绘月仿佛是和山林同呼吸,随时都能退去身上人皮,化作吞天噬地的巨兽,将一切拦路石都吞入腹中,月光冷冷清清的照着她,越发让她的眼睛含了光。
而银霄安静的一言不发,仿佛是宋绘月随身携带的物品,火光之下,他显出了长眉凤目,神情是绝对的平静,唯有看向宋绘月时,目光才会泛出一丝光亮。
“嚯……”李俊终于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慨,“你为了晋王杀的?”
“不是,张旭樘杀了我阿娘,所以我杀了他爹。”
李俊再一次无话可说,因为察觉到了宋绘月朴素言语下的凶残,简直和张旭樘不相上下。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同行
李俊是个郡王出生,陈王还没造反的时候,就少年有成。
名字俊,学问也做的俊,既能提枪上战场,又能吟诗作对,陈王造反之后,即便烧的面目全非,也未曾改去骨子里的斯文气息——吃东西除外。
宋绘月对张旭樘单枪匹马的报复,在他这里,是从未想过的事情。
他听了宋绘月的暴行,在心里害怕,心想:“这也是能说的吗,她这么爽快就告诉了我实话,会不会是要杀我灭口?一定是。”
如果宋绘月真的要杀他灭口,那他绝不是银霄的对手,空有一身正气,是躲不掉的。
在心里思量片刻,他想不如借着撒尿的由头,悄悄地开溜。
他伸出手,摸索着将坛子抱在手里,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尿急,宋绘月就扭头问他:“这坛子里也是酒?”
“不是,”李俊怕她抢走坛子,忘记了悄悄溜走的事,解释道,“这是我爹。”
这回轮到宋绘月吓了一大跳:“你爹不是在地窖里埋着?”
她拉着银霄往后退了两步,坐下之后,重新审视了这个类似于装鲊菜的坛子。
李俊实话实说:“我打算离开这里的,又担心我爹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所以把他挖出来烧化了,好带在身边。”
他拍了拍坛子:“别看坛子大,其实烧出来没有很多,我爹都死了这么多年,还能剩下多少东西。”
说着,他还挺忧伤的道:“其实我就算带着走,也只带走了我爹的一部分,还有另外一部分,永久地埋在地窖里了,都是我不孝,应该一开始就把我爹烧了。”
宋绘月听了,看李俊的目光都变得有几分警惕,怀疑此人已经失心疯——没见过有人随身带着死去父亲的遗骸的。
银霄更是不动声色挡在宋绘月身前,手在火堆外捡起一根燃了一半的枯树枝,只要李俊一发疯,就拿棍子戳死他。
双方互相毛骨悚然,都想悄悄开溜,结果齐齐站了起来,又齐齐地往小道上迈出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