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的往后猛地一倒,直接从门槛跌进了书房,后脑勺磕在地上,仰面朝天,眼睁睁看着刀锋贴面而过,连个弯都没转,就奔向宋绘月。
刀子对上了宋绘月,银霄才骤然出手,挡在宋绘月身前。
至于李俊,就丢在了刀光剑影里。
李俊先是翻身打算爬起来,可身后又有沉重的风声,让他再次扑向地面,并且四脚着地,火速向前,一口气爬到了宋绘月身后。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任何躲藏之处,他先是大叫一声宋大娘子,在刀声和呼喝声中,没有一个人听清楚他的叫喊声,银霄以一敌四,堪称是守门大将,凭借着一己之力,挡住了来势汹汹的攻击。
一人让银霄杀翻在地,还未曾断气,鲜血自脖颈处往外涌,浸透了屋内铺地的木板。
李俊还没来得及想如何逃命,又见窗外黑影闪过,随后人影突破了陈旧的窗户,万象格窗子在地上摔出了无数的木屑和灰尘。
一个黑衣人直奔李俊而来。
李俊发出一声惊呼,扭头就想往宋绘月身边靠,以期得到银霄的一点庇护,然而宋绘月和银霄背对着背,宋绘月还从地上捡起刺客的刀,刀子不对准黑衣人,而是对准了李俊。
“滚!”
李俊扭头就跑,直奔另外一扇窗——书房大,光是窗户就开了八扇。
他不敢回头,跑的脚下生风,嘴里冒烟,抬腿蹬上窗棂,两手攀住窗檐,一头扎了出去。
木屑飞的到处都是,他也掉落在窗外坚硬的青石板上,随后凭着直觉躲闪,躲开了迎面劈来的一把刀。
前面是躲开了,背后却追了上来,提刀砍向他,他余力未收,就势一滚,那把刀就从他的左胳膊上砍了过去,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整条手臂都是血,又痛不可遏,先是回头大喊了一声宋绘月,再没得到回应之后,只能继续跑。
宅子这个时候又显出了阔大的好处,花木高大,到处都是花木笼罩下的黑暗角落,他爆发了惊人的速度,比太行陉里的兔子还要快,从这里躲闪到那里,可惜血腥味总是出卖他,一口气都不让他喘匀。
他还有着惊人的韧劲,十几岁就在定州南风寨里打磨,之后又经历过亲爹造反,自己惊魂未定的去找裴太后讨要尸体,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又从血泊里走了出来。
造反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年了,他没有一天不是在想着如何活下去。
哪怕这样,他也没想过束手就擒。
鼻子里充斥的全是浓浓的血腥气,有他的,有敌人的,他的整条手臂都变得黏腻,慢慢失去了知觉。
脚步声呼呼的从后面追过来,他仗着自己在这里长大,对地形的熟悉,一口气跑进花园,又从游廊折回书房外。
他不敢离宋绘月和银霄太远。
哪怕宋绘月拿刀指着他,他也还是觉得在他们周围会好过一点。
第二百二十章 宋家可亲
与此同时,大门外出现了喧闹之声,火光在外面亮起,王府大宅从大门开始,一小片一小片的变亮,又一小片一小片的变暗。
从正门,到前殿门,再到永安殿,到前院,再到佛楼,最后经过箭道,能到书房。
李俊振奋起来,知道这是巡夜的衙役们听到动静,前来查看。
然而黑衣人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而是呈围攻之势,不断地逼迫着他们往后走,把他们从书房一路逼到了蟠池。
池边是左轩又斋,全有着长廊和琳琅花草,宋绘月和银霄不管李俊去向,直接冲入了左边的隶英轩中。
李俊连忙追了过去,黑衣人们显然在衙役到来之后攻势越发强劲,开始肆无忌惮的下手,奉送了三人同样的追杀。
银霄边打边退,宋绘月急急而走,李俊咬紧牙关,一口气追到了宋绘月身边。
他跑的喉咙里呼哧作响,像是拉动了破风箱,然而这么吃力,他还是开了口。
“书信!”他再紧跑两步,大口喘气,“我知道......呼呼......我大概知道......救我、告诉你!”
宋绘月的声音也在狂奔中显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好。”
在她答应了好之后,银霄忽然腾出一只手来,拽住李俊右手,把他抡起来顺着力道一甩,把李俊甩出了黑衣人的围杀,扔到了蟠池里。
蟠池里的水早已干枯,里头的泥却还很柔软,接住了李俊坚硬的身躯,李俊在里面身不由己地滚了两滚,才停住,随后头晕目眩地爬了起来。
一爬起来,他就见黑暗处冒出来四五个人,率先出来的一人在月光下穿着一身皂色绸袄,戴着顶唐巾,耳边斜插一朵桃花,看打扮似乎是个闲人,而且是直接从酒桌上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