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永朝微微退后一步,右手持剑,在空荡的门口练起剑法来。
劈、挑、砍,一招一式,每招每式,都使出了五成的力道。木剑掀起道道劲风,卷起地上的积雪,随着他挥剑的方向而去。
木剑舞的轻盈如燕,在这雪地之中,成了唯一的动景。
万籁俱寂,唯有落雪纷飞。
门前那厚厚的一层雪,从没过腰际的深度,被剑气卷起吹散,变成了只有脚踝深浅。
雪地之中十分寒冷,而他练剑练得全身发热,忍不住想:如若父亲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夸他练剑用功。
那温度连冰雪都无法降下。
喻永朝转过身,收起了木剑。门前的落雪已经被剑气清理干净。
他尝试拽了拽门——
屋门吱哟一声,很轻松地就被他打开了。
喻霜柳将屋内布置的很温馨。
喻永朝攥着糖纸,打算回到屋子里,将糖纸收起来。
他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将揣在身上的糖果掏出来,打算分一粒给喻霜柳——这是他一直养成的习惯,况且,母亲收到他递过来的糖果,会很开心。
喻永朝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屋子里安静的有些过分,安静到令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空气中传来甜滋滋的味道。
今天喻霜柳做的汤是甜汤,考虑了他的口味,特地给他做的。
散发着他最喜欢的甜味,近乎疯狂地往他鼻腔里钻。
他推开门——
甜汤咕嘟嘟地在灶台上炖着,因为长时间无人看管,汤隐隐有烧干的迹象。一缕极淡的糊味与苦味顺着气味扩散,混合在甜汤之中,形成了奇怪的味道。
他最先看到的却不是灶台上的汤。
冰冷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手中的糖纸掉在地上。糖纸很轻,在空中打着旋,停了很久很久,才落到地上。
他怔愣着蹲下身,想用手去触碰眼前之人。
冷的。
……冷的?
热的。
……热的?
沸腾的血液瞬间静止下来。
甜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他知道自己该去关火,该去门外找父亲,可是双脚仿佛灌了铅般沉重,让他动也不能动。
他看见喻霜柳躺在地上,给不出他任何回应。
“母亲。”他冷静地叫喊,“母亲?母亲?!”
喻霜柳仍然没有反应,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了一圈又一圈,曾经温馨的小屋却给了他十分逼仄的感觉。
喻永朝站起身,腿已经蹲到麻木。他后退两步,踉跄得险些摔倒。
父亲呢??
为什么母亲会变成这样???
母亲为什么连回应也做不出?????
对了。
他还有言灵。
虽然喻霜柳不喜欢他使用言灵,每次见到他用言灵之术时就会生气。可他想,若是母亲生气也好,骂他也好。
只要能……
只要能理一理他。
什么都好。
他闭着眼,倒退了两步,踩在掉落的糖纸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苏醒。”
没有反应。
空荡的屋子之中,只回响着他自己的声音。
听起来很冷静,又好似带着一丝颤抖。
“苏醒。”
“苏醒……”
是他用不出言灵术吗?
喻永朝低下头,看见地上的糖纸,轻声说:
“点燃。”
火焰瞬间舔舐着糖纸的边缘,将它燃烧殆尽。
它燃烧着,并未停止,甚至卷着周围的杂物,加入了更明亮、更大的火势之中。
温暖得甚至有些灼烫的火焰席卷了整个屋子,喻永朝眼里的倒影却是火焰中心围着的女子。
他好似感受不到周围燃烧的温度,恍惚地重复着一句又一句的话语。然而,这次并不是苏醒。
“复生。”
“复生。”
“复生——!!!”
洞府之外,喻永朝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冷汗从额头处滚落,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残魂正伏在他的背后,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与他逐渐相融。
随着残魂一点点变得透明,他的表情越来越恐怖,周身的魔气缭绕盘旋在上方,形成了一道道漩涡。
而洞府之上,逐渐集结了许多层厚厚的雷云。
这本是破阶之兆。
然而喻永朝神色极为痛苦,一道道魔气控制不住地在洞府中乱窜,削下来一块块巨石。巨石砸下来,激荡起尘埃。
洞府在坍塌。
与此同时,在数千里之外的伽蓝塔下,白芨得到了佛子的答案。
“……因果?”
白芨面色怔然,重复着这两个字。
只是还没等佛子继续解释,她手中的折扇如同失了控一般飞出。锋利的扇面将手心划出了一道血痕。
白芨定下神来,连忙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