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整个云秦都会明白,逆汝者亡,顺汝者昌。”
熏心的利欲摆在眼前,年幼的皇后却听得全身冰凉,心口瑟瑟。她能感觉到李拾风的欲/望、疯狂、野心,他的棋子太多太多,倘若自己表现得不够出色,就会被他温温柔柔地剔开,换一个更加称心如意的傀儡。
……李拾风不想做帝王。
他想坐的,是比帝王还更有权势的位置:
——“天”!
“……朝辞,”唐水烛惶惶地揪住他胸口的衣料,“我不想要这些,我只想——嗯!”
这是唐水烛最恐慌的一次欢好,与她卧颈相交的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饿狼。年轻的皇后咬着自己的手背,在粗暴而残忍的占有下瑟瑟发抖。
李拾风扯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轻地笑:
“小糖,你是被我皇兄迷了心智,才不听我的话。等你站得足够高,你就会迷上权力。”
唐水烛心说不是这样的……她不想要,她一点也不想要。
她想要李拾风带她乘船出海,去找诗文里的仙山,去拜访歌赋中的仙人……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喜欢的那个朗月清风的少年郎,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上京要入冬了。”李拾风抬手抹去她的眼泪,风轻云淡地笑道,“杀人的好季节。”
唐水烛安静得像是一具死尸,任由李拾风抱起置于膝头,李拾风喜欢这么一勺一勺地喂她。
后来那个威慑天下、权倾朝野的太后偶尔也会梦到那一天,那个下午冷极了,以至于她欢好、进食,都没有半点知觉。
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伶俐聪颖的小糖斋,就被李拾风亲手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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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天都至今还没乱,是因为昭王李拾风,坐在唐水烛的背后。
——换言之,云秦最骁勇善战的边防军队,都坐在唐水烛的背后。
李拾风不知从何得来了苏罗耶帝国的机关图纸,“火神铳”居然得以量产,乃至于普及到禁军每一个人的手中。铳声雷鸣,弹雨如潮,观者色变,死伤者不知凡几。
唐水烛曾经谨慎地问过李拾风,你到底把什么卖给苏罗耶了?
李拾风笑呵呵地摇着折扇:“众生皆苦,有情皆孽。”
——世上,唯动情者最傻。
应龙居然真的觉得,盛昭缇一人,便值得火神铳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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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水烛睁大了眼睛。
她很想问李拾风,盛昭缇不是你最疼爱的师妹吗?
你不是为了他,得罪了一遍千机城,才夺得“凤引九雏”,只为了哄她开心?
你……就这么把她卖了?
唐水烛突然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
——在这些男人眼中,再疼爱的女子,无论出于什么感情,都只是漂亮又精致的玩物而已。
不舍归不舍,出卖归出卖。
一个小糖,纵然是千娇万宠的心头好,有朝一日也可以让出去,拱手送给他的兄长。
一个盛昭缇,没了就没了,怎么比得上“大局”,怎么比得上“天下”,怎么比得上李拾风的野心?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李拾风的铁石心肠,像极了自古以来的名士、谋臣、帝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水烛朗声大笑起来,她惶惶数月,终于明白自己,走的是什么道:
——男人,我该用什么,回敬你们的傲慢?
作者有话说:
太后是被逼成了疯批……
第97章 、说第九十一:爱恨•囚中龙女(六)
十七年前, 丝绸古道。
天地大寒,万物幽蓝。
“靖安府至, 群邪辟易!”
应龙冷淡地撩起白银色的睫羽, 极目之处涌来黄沙、火旗、雷鸣般的马蹄。二队轻骑风驰电掣而来,遽尔分列两旁;随后飒沓奔来的白马仿佛天际流星,驮着与日月共辉的女孩。
盛昭缇一勒缰绳, 眼似点漆、唇若红樱,少女将军英姿勃发, 又偏偏丽色无畴。
——李拾风兑现了他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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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昭缇是奉昭王李拾风之命, 亲率八百精骑,前往去北商道的最末端,与苏罗耶圣教神官, 交接一批“军机重物”。
虽然说是二哥的意思,盛昭缇心里还是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苏罗耶近年是愈发嚣张了, 好大的脸面, 得云秦的将士自己来领?
她一见对面站着的居然是应龙,惊喜得笑出了两个梨涡,惹得一众圣教神官低头祷告:
盛昭缇的美丽近乎女妖的陷阱,可以轻易地夺走任何一个男人的呼吸。
此时应龙已经长得比她高出许多, 盛昭缇踮起脚拍着大主教的肩膀:“混得不错!”
应龙朝她敬酒,眼神无甚暖意, 但确乎是柔软的:“我很想念你,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