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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临城最近老惦记着云雀。
无它,就是因为那天晚上,女孩子确实把百里临城哭懵了。后来他得知确实是自己错了,也不知道从何补偿,在玄机局前转悠来去,反而把危纪分吓了一跳:
“少将军,你……谁招惹了你么?”
百里临城:?
百里临城实诚道:“我想跟云姑娘道歉。”
危纪分奇道:“那您进去啊?”
就您这一张门神脸,往哪儿一贴都算是辟邪,好多工匠见着百里就犯哆嗦,纷纷绕道从小门进去。
百里临城默了默:“……之前道过,她反而更生气了。”
危纪分心说:废话。
就冲您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说话艺术,死人都得掀了棺材板儿先掐死你再说。
“云雀师傅其实脾性不错,”就是人睚眦必报,“您要不准备点礼物,给云雀师傅送过去?她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人家正忙着谈恋爱,哪有时间跟你置气。
百里临城恍然:“危师傅,我悟了。”
危纪分:“……”
不是,你跟我说,你悟什么了?
百里临城不是盛昭缇一手带出来的兵,人家是一纸文书空降过来的将军,加上人生得不是特别龙精虎猛,初来乍到时没少受排挤。危纪分算是百里临城的老乡,没事就找着话跟他聊,艰难地推着他融入集体里:一来二去,危纪分算是跟百里混熟了,知道这朵高岭之花不是敢敢,只是憨憨。
——比如百里这个社交小天才,见着自家顶头上司、李拾风先生的第一句话是:“你牙齿上有菜。”
(据说当时李拾风临危不乱、微微一笑:“我抠下来给你?”)
综上所述,百里临城接纳了危纪分的建议,自己晚上窝在房里,连夜捣鼓了一个荷包出来——在百里的世界里,女孩子都是喜欢荷包的,因为正经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
当时的少将军只是遵着自己内心的歉疚和懵懂生发的情愫,也没想过这个被自己缝得奇丑无比的小荷包,居然改变了压在他脊梁骨上的天命:
云雀是,破命之人。
……
眼下百里临城纵马如雷如电,“白飞雪”一路狂奔至大营,就被人遥遥地唤住了:“百里,盛爷让你去一趟大帐!”
叫我?
百里临城愣了一下,才发现出声的是苏锦萝。女孩子灿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飒爽得像是北地来去自如的游隼:“盛爷派人再催了,快些!”
和旁人猜测的不一样,百里临城和苏锦萝两个少年将军,并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也不是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塞北民风彪悍,看不爽就打一架,喝过酒就哥俩好,他俩就属于打过架又喝过酒的好兄弟。
白飞雪跟上了苏锦萝的枣红马“火游红”,两人骑术皆是了得,夹道上还能并驾齐驱、纵马狂奔,扬起的马蹄踏在了将军帐前。
百里临城见帐外立着的外府士兵,武器上皆装饰着斑斓的翎羽,是赫骨骑兵的披挂式样。
百里临城与苏锦萝对视一眼,读出了彼此的警惕:
——这个节骨眼上,赫骨狼来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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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边邻国老是喜欢把云秦人唤为成“汉人”,其实并不严谨:云秦除了大多数的中原人,也活跃着相当多的少数族类——
比如薄燐,眼睛天生浅金,眉骨深邃侵削,是雪山上活跃的狩猎民族“魁”;比如医字旗都统阿幼朵,正是出身于南疆的蛊祖“苗”;再比如防字旗都统完颜烈,就是草原第一大族“赫骨”。
若是云雀在场,定能记起来自己在寸金甩开膀子揍的人,就是赫骨王旗的金枝玉叶。
赫骨人天生骁勇善战,被誉为“草原暴风”,在旷野上的机动性媲美最凶狠的狼群。如今前来靖安府的便是赫骨边防中相当有名的一支精锐,“无惧牙”。
“无惧牙”的首领完颜苏乞,倒是个鬣狗一样机敏、油滑、诡诈的男人。苏锦萝和百里临城在帐内立了一会儿,通通受不了这玩意的做派——完颜苏乞讲话官家气太重,把盛昭缇从头至尾夸了一通。
盛昭缇双肘支着扶手,十指交叉撑住下颌,表情冷冽、眼神锋利,没给完颜苏乞一个正眼。李拾风笑呵呵地核对完颜苏乞呈来的文书,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这是他和盛昭缇的暗号,意思是没问题。
文书是真的,令“无惧牙”前来支援靖安府,加固炎虎关边防。
盛昭缇在心里骂了声娘,总兵府到底在想什么?
“不知盛将军,”完颜苏乞一脸赔笑,“可知一位绿眼灰发的小娘子?”
李拾风手上一顿:
云雀?
完颜苏乞弓着腰、搓着手:“王旗一位小公子,与她是旧相识。不知盛将军可方便,将她交予给我?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