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一, 狐麗非常想挽回自己的破烂花瓶形象, 男人越对她大意,她就越好行事。
至于名节?窑姐儿生的女儿,就是小窑姐儿。狐麗知道自己一辈子都逃不出那个烟花柳巷, 从来不在乎这又虚又玄的玩意。
白潇辞垂下眸光去,狐麗向来自恃老天爷赏饭碗、老娘就是国色天香, 不肯往脸上多抹一毫胭脂。如今她的妆容确实是浓了些, 胭脂粉黛遮三挡四,也没能遮住狐麗眉眼间沉得快攒不住的憔悴。
她受伤了,——还是特别重的伤,元气至今没能缓过来。
薄燐一行人辞别不久, 狐麗依掌门“春风化雨”钟无恨所命,连夜火速押送活蛊罐回到沁园春总坛。何曾想总坛天降大敌, 护山大阵形同虚设, 死者如风驱草 , 狐麗祭出“锦囊艳骨”与之激斗了三个回合,连对方长着几只眼睛、几条眉毛都没看清楚, 就被一击差点碎了炁府, 滚下了沁园春总坛的山崖。
狐麗这条命从头贱到尾, 看不出半分吉人天相来,这一摔三魂差点散了七魄——
还好薄燐从“千机城”抢回来的这把“锦囊艳骨”,确实是绝世的神刀。刀身上附着的咒术堪堪吊住了狐麗一口/活气,狐麗泡在山下河流里混混沌沌地漂了三天三夜,倒没被沁园春的人救,反而是被倾国舟的人捞了上来。
救她的小乐伶生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睫羽起落间像是蝴蝶的彩翼,女孩子自称“小竹筱”,嗓声也跟筝琶似的悦耳动听:“姑娘怕是谢错了人,这,还是绫姐姐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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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小竹筱在《说第五:纨绔》中出现过,为《说第二:九刀(下)》中出场的、倾国舟第一名伶梅月绫(小竹筱口中的绫姐姐)的学生。之间间隔篇幅略长,特此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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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麗:“……”
她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会被薄燐这玩意救上两次:第一次是这把薄燐赠的“锦囊艳骨”,第二次是被这个处处留情、处处无情的老哥,在倾国舟上的老相好(?),从森寒彻骨的江流里捞了上来。
狐麗重伤昏迷,在汤药里浑浑噩噩地泡了些时日,能下床走动时,人已经被小竹筱送来千红窟了。
小竹筱敛衽向她盈盈一礼:“这是绫姐姐的意思。沁园春视狐麗姑娘为叛徒,正满天下地找您呢;绫姐姐这边听闻九爷也来了炎虎关,就决定把您送来了。”
狐麗不知该对前半句骂娘,还是对后半句叹为观止,一时表情都裂开了:“……”
听听,多浪漫、多荒唐啊,一代名伶对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刀客动了真心。梅月绫唱过这么多折戏,就没发现自己就是戏本里那个蠢得不行的女角儿么?
……他娘的,自己能好到哪去?为沁园春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一朝大势一去,沁园春随后就是一脚:
在这个江湖第一医派的眼里,她狐麗不过是从烟花柳巷里爬起来的贱骨头;拿来容易扔掉随心,还得洗洗碰过的手,嫌脏。
贱骨头。
说到底,她和梅月绫,都是差不多的贱骨头。
狐麗用手卡了卡锦囊艳骨的刀柄,也不知道在对谁发狠:“我按着薄燐的头,也得把你绫姐姐给买了。”
小竹筱眉毛都没动:“我们乐伶虽然都是贱骨头,但也不是什么都稀罕的。若不是九爷真心来求亲,绫姐姐是万万不肯下船的。”
狐麗:“……”
得,还是个挺傲的主儿,狐麗对这梅月绫的好感瞬间就上去不少。
不过狐麗在千红窟的日子,却没安生下去。沁园春门内本就有狐麗的仇家,如今落井下石——起码是几人抱的磨盘,大有把狐麗的活路全堵死的意思:狐麗如今修为大损,交过一次手后伤势愈加恶化……
她看到白潇辞时,……确实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得救了的。
眼下狐麗却被他看得有些暴躁:“白爷,我脸上有什么么?”
白潇辞皱着眉头:“你怎么了?”
狐麗没好气道:“与你何干?”
白潇辞察言观色的能耐向来都不行,老实巴交地回答:“你不对劲。”
狐麗被这玩意气笑了——我怎么不对劲?一定要对你笑得风情万种、语气轻佻诱惑,这才叫对劲么?
“对,”狐麗炁府疼得实在厉害,女孩子索性自暴自弃了起来,“我就是个骚/货,骚/货卖不动骚了,就是不对劲了!”
狐麗本来就调不起灵息,如今内息一紊乱,嗓子里当即含了口血,——好歹被她牙关死死锁住了,只有嘴角溢下了道鲜红刺目的血线来:“……”
白潇辞伸过手来,狐麗毫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白潇辞的手纹丝不动,直直地戳在那里,态度冷硬又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