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128)

但是他没有死,他还站得起来,他提着残雪垂枝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留下了一个重伤不起的薄远州。

他还以为师父……是不会死的。

他也想不到“天”邀请了薄远州的仇人前来,那些小人用恶毒的手段将无力反抗的薄远州折磨至死,甚至在雪老城的各个殿堂都种下了难以根除的蛊虫,逼得薄燐后来不得不放火烧了雪老城。

薄燐还记得他放火烧了雪老城的那日,自己长跪在雪地里,哭得像条丧家之犬。

兜兜转转来,他还是那个跪在母亲尸体身边、只会哭泣的小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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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燐抬眼看向白潇辞,眼睛里全是血丝:

“我不信师父突然沉迷命理之说,因为‘女人会害死我’这种子虚乌有的屁话逼百灵嫁人;我也不信师父的仇家是有千里眼、顺风耳,刚好挑着师父重伤、我离开山门的时候找上山来。我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幕后的那只手,那只把我、把师父、把百灵当棋子编排的手。”

——“天”。

“辞儿,我此次前去塞北,完成海月的委托,就是为了跟他换取‘天’的情报。”

白潇辞动了动唇,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怎么帮你?”

“……”薄燐有些意外他的回答,“不用帮我,做你自己的事。只是……”

薄燐闭了闭眼,喉口舌尖吐出一个名字:

“云雀。”

“……当初是我一念之差,把这小姑娘牵扯了进来。跟‘天’玩是要玩命的,她……何其无辜。”

“——辞儿,你们凌霄阁是不是有一种信物,能随时见到你?”

白潇辞愣了愣,的确有这一回事:“有,‘堂前燕’。”

薄燐站了起来,眼里是万万里的云海:“给云雀一个,给她留条能救命的后路……别说是我的意思,得说是你的心意,明白吗?”

白潇辞怔愣道:“为何?”

薄燐伸出手去,推了这轴玩意脑门一把:“他之妈,定情信物知不知道?”

“……”白潇辞直眉楞眼地看着薄燐,“你不喜欢她?”

薄燐:“……”

——好小子,要跟你师哥搞公平竞争是吧?

爷可赢在起跑线上。

“看,”薄燐指了指脖颈上的刀疤,“陆鸣萧那一刀差点抹了我喉咙,……我还真想通了挺多。”

“我这人,念着复仇,注定是要往刀山火海跟前凑的。天生的短命,指不定哪天仇家上门就暴毙了,……没必要耽误人家小姑娘。”

白潇辞看着他,就是不动。

薄燐一颗花生砸过去:“看什么看,我不击剑,找人姑娘去!”

白潇辞一纵凌风而下,几个起落便隐没在了船楼间。薄燐眯缝着眼睛确认这个二道茬子真的去找云雀了,坐在横杆上继续吃他的花生。

朗天,白云,清风。

他薄燐有刀有酒还有花生,怎么也算不上孤独。

作者有话说:

男主方面的主线,在大战开始前基本理清了。

我知道很多人挺不待见薄燐,因为这男人确实渣,他不回应云雀的感情,又狠不下心和人一刀两断从此江湖不见,心里还有个无数晋江读者PTSD的白月光——狗男人,爬。

作为云雀亲妈(?),我每次写到感情戏都咬牙切齿:放下你的身段!狗男人,我女儿天下第一!(……)

薄燐其人,确乎不是什么甜宠文的男主。他确实惯着云雀,但是在他要做的事面前,云雀始终是次要的。如今甚至还能剪下自己对云雀的好感,把她推给比自己靠谱许多的师弟。

薄燐是在传统男子汉教育下成长的男性,这人非常有担当,他不会去推诿、去找借口、去回避现实。雪老城的悲剧,八成其实都不是他的过错,但是他担着十成十的责任,为什么?因为他是雪老城大弟子,因为是他把师父打成重伤,在薄燐心里等同于亲手杀了师父。

他让人讨厌吗?让。薄燐其实也犯了个很封建的错误,这男人太自信,总是忽略云雀的能动性,觉得云雀是不能自保的“弱质女流”,没问过她一句意见,自以为是地为她安排后路。

——云雀负责给这狗男人一记耳光:

不是我非要跟着你,只是我们,恰好同路。

第58章 、说第五十五:民风淳朴炎虎关(一)

九天阊阖开宫殿, 万国衣冠拜冕旒。

炎虎关是西北第一城,素来就有“塞上珍珠”的美誉。入眼千街错绣, 市列珠玑, 户盈罗绮,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胡商、黑肤赤足的舞娘、头缠裹布的异域居民,驼铃、风铃、骨铃奏起一阵悦耳的天籁妙韵。

自从太后下令振农桑、开商道、定偃工以来, 云秦的开放与繁荣超过了每个异邦人的想象。清嘉帝用铁血手腕定下的基业在这一代正式腾飞,农田大丰、仓廪俱实, 商贾云集、财富四流, 偃家兴起、机关革新,云秦曾经无比悬殊的贫富,在太后那双染着丹蔻的手上, 一点、一点、一点地压下了尖锐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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