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架子床很宽敞,立柱平顶罩纱灯的光被隔在帐子外,只渡了些许浅黄进去,顾云庭松开手,坐直身子,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
衣裳被抓乱,扯开的小衣带子搭在雪白的皮肤,襦裙高高推起,堆叠在纤软的腰间。
邵明姮得以呼吸,睁开眼看过去,他坐在那儿,怪吓人的。
“郎君,你怎么了?”
她拢着衣裳,想要坐起来,肩膀刚离开枕头,他便抬手向前推去,继而跨坐在她两侧。
“别看我。”他嗓音沙哑。
邵明姮没反应过来,眼上一黑,却是他把手整个捂在自己眼睛上。
“郎君,为什么?可是我哪里又做错了,惹你不高兴?”她还在说,不光丹唇不停张合,连掌心下的睫毛都在胡乱眨动,扫过他皮肤时,酥软的感觉抵达四肢,令他产生奇怪的感觉。
顾云庭低下头,望见她腰间的系带,用另一只手解开,随后松开捂住的手,抬眼,望见她迷茫的眼神,似乎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浅眯着,顾云庭弯腰将系带覆在她眼睛上,缠了一圈在脑后系住。
“郎君,你要做什么?”
顾云庭看她惊讶的样子,然双手很乖,本想去扯系带,却在半空停下来,随后落在脑袋两侧,粉嫩的手心有薄薄的汗珠,手指微微蜷着,指甲鲜亮明润。
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如何诱/人。
正如顾云庭根本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一样。
他在书房看卷宗,本想小憩一会儿,然昏昏沉沉竟做起梦来,一个接一个的梦。
他梦见宛宁死的那日,漫天飘起鹅毛大雪,几乎要将京城覆盖在银白之中,目之所及没有人,耳畔连鸟兽的声音都没有。
画面中唯独流动的便只有那条河,冰面下的河水潺潺缓缓,在他靠近时,忽然像煮沸了似的,顷刻间震裂冰面,山地动摇,树木枯枝随着颤抖掉落大块积雪。
他惶然四顾,声音却在此时恢复平静。
一道清丽的嗓音,击破他的神经。
“维璟,这么快你便将我忘了吗?”
他猛地看向河面,裂开的冰水里,宛宁慢慢浮现,她笑盈盈望着他,素净的衣裳湿哒哒挂在身上,乌黑的发黏在腮颊,朝他伸出手。
“宛宁....”
“维璟,你说过喜欢我,要娶我做妻子,我以为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说出口的承诺会一辈子都记得。”
顾云庭怔住,是的,他与宛宁说要娶她时,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就算宛宁后来嫁给邵怀安,他也没有再对别人动过心,横竖一辈子,他可以守着承诺等,等不到便等下辈子。
没有宛宁,他宁可终生不娶。
他张嘴,想解释,忽然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宛宁从水里走到岸边,却在离自己两丈远的位置站定,失望地看着他,“维璟,你背叛了你的承诺,你背叛了我...”
他急于辩解,嗓子却被黏住了似的,越是着急,越是发不出声音。
宛宁心灰意冷,“你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会因为欲望而与别的女子发生关系,今日是阿恒,明日还会有谁?便打着与我相像的由头满足自己,维璟,你何其虚伪,何其可怜?”
顾云庭如遭雷劈。
缓过神来,他用力往前挣扎,就像撕裂一道屏障,喉咙亦在此时破发而出。
“不是这样的!我不会!”
宛宁冷笑:“不会?”
两人近在咫尺,顾云庭几乎要碰到宛宁的身体,他大口喘息,垂在身侧的手握起又松开。
胸口冰凉。
他兀的抬起眼皮。
宛宁的右手抵在他左胸,眉眼冷冷,神色恍然。
“维璟,你变心了。”
“我没有。”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阿恒?”
“我没有,没有....”
他在混乱中惊呼醒转,浑身都是冷汗,火苗如豆,冷不防跳动了几下,颤巍巍稳住昏黄。
邵明姮的手指细长莹白,放在耳侧偶尔动一下,小巧的耳垂,有意偏起来听声音的脸颊,她张着唇,问:“郎君,我能解开系带吗?”
顾云庭闭眼,后背已然湿透。
听见下床声,邵明姮试探着曲起腿来,扶着枕面侧坐,伸手摸到帐子,往外探头:“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半晌的静谧
邵明姮吁了口气,缩回帐内双臂够到后脑的结扣,刚动手指,便觉一道风拂过。
面前一暗,那人揽住她后颈,欺身上来,浓郁的药味,久违的温热,乍然如春水涌动,以不可遏制的强势姿态,予取予求。
顾云庭身上的药味是整个冬日调理的缘故,不止如此,他睡觉用的几个软枕,里面都塞有各种木屑,有沉檀安神助眠的,有黄檀舒筋活血的,还有酸枝提神醒脑的...素日都是罗袖帮忙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