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平静,犹如暴风雨前的海面。
“殿下,走吧。”
顾云慕瞟了眼马车,王楚良应声:“来人,将宁王殿下接去陛下寝殿,速速着太医诊治。”
这一瞬,顾云慕从头凉到脚。
从他离开京城奔赴夏州与裴楚玉大战,起初的起初便是阴谋。
父亲将他调离,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他将二郎带回来。父皇蛰伏许久,示弱许久,不是因为他顾云慕多么厉害,而是父皇将他当成了小丑,明目张胆地戏弄,像看弱者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脚步发沉,愈想愈心寒。
他以为杀了裴楚玉,立下大功,平息范阳之乱,能在父皇心中留下不一样的分量。所以他安排好了一切,自以为准备充分地去了,如今却是两头失败,手内空空。
他笑了笑,开口问道:“三娘呢?”
“回殿下,公主在刑部大狱。”
偌大的紫宸殿,龙涎香的气味华贵怡人。
步入大门,便觉一股香风挟着暖意扑来,令他打了个颤,继而寒毛耸立。
“回来了。”很是平淡的一句问候。
顾云慕却突然崩溃,“父皇是问我,还是问二郎?”
顾辅成抬眸,定定的打量他的脸,那张脸绷得很紧,不难看出皆是不满和嫉恨。
“二郎还活着吗?”
“您不是什么都知道?何必故作悻悻来问儿臣。”
“大郎,那你想过你会射断二郎的双腿吗?”
话音刚落,顾云慕变了脸。
下意识想要逃避,低头,别开视线。
顾辅成冷笑:“我原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却没想你终是对二郎下了狠手。”
“我没有。”
“即便不是你,也是你默认了下属去做,他是你弟弟,你便因为权势害他性命,日后若真的掌权,是不是杀谁用谁,全凭自己喜恶?”
顾云慕猝然瞪起眼睛:“父皇这个时候同儿臣讲情义,若父皇有情,缘何在辅佐齐王登基之后,杀了他的子嗣,取而代之?
这便是你的有情有义?自己做不到,还要让我和三娘做到,你是什么人,生的便是什么种!”
“呵,看看你这副狗急跳墙的丑陋样子。”
顾辅成不怒反笑。
“而今,我一个字都不想同你说下去。”
殿内气氛冷鸷到极点。
顾云慕心知大势已去,他深吸一口气,问:“你是不是一开始便没想立我为太子。”
“起初没想过,但既然立了你,是想着让你做后继贤君的。”
“但是三娘说...”
“朕说过,你迟早死在三娘手上,她说什么你都信,你自己的思维全被她左右,你是她哥哥,但不能无味的偏袒她,相信她。
朕对你很失望,若不然,也不会起了另立之心。”
顾云慕双膝一软,“你还是要废了我,你还是喜欢二郎!”
“朕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顾辅成叹气,“大郎,朕不杀你,但朕要囚禁你。”
不不啻于惊雷滚落,顾云慕攥紧拳头,便见门外冲进来黑甲卫,虎视眈眈的围住他。
所有不甘,愤怒,瞬间化作无力地自嘲,他垂下头,瞟了眼背过身去的顾辅成。
真冷!
“囚禁我之前,我要去看看三娘。”
....
刑部关押公主的大狱,处在最深的密室,暗淡的没有窗户,昼夜不分,阴冷潮湿。
顾香君早就没了力气,缩在墙角颤抖着取暖。
刑部官员之所以如此处置,皆是因为上峰命令,圣上的旨意,无人敢去照拂,他们都知道,这个公主不会有任何转机了。
不是没有人没听过她虐杀宫婢黄门的行径,故而前来巡查的狱卒多半对她没有好脸色,放置饭菜时时常撒出来,顾香君开始还不想吃,后来实在饿得不行,抓着混在地上的饭一口一口咽下。
她哪里过过这种日子,但是在濒临死前,她流露出极大的求生欲。
她把希望寄托在大哥身上,她甚至还在盼着,只要大哥回来,他们都得去死!
所以她得撑到大哥回来。
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狱卒,连头都没抬。
“三娘?”
试探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
顾香君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后,跳起来便跑到狱门前,抓着木栏大哭起来:“大哥,救我,我要被他们欺负死了。
你看,我又冷又饿,他们还笑我。
你把他们都杀了,快,救我出去,我一日都待不了了。”
她兀自激动的说着,却没注意顾云慕消沉的脸。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顾香君揪住顾云慕的衣领,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三娘,我无能为力。”
顾香君脚步一颤,忽然笑了笑,面孔又猛地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