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无非两个结果。”顾辅成开口,右手点在案上不疾不徐,“其一,你答应我自此以后不许见她,我便可毫发不损,送她离开。”
“不可能!”顾云庭立时拒绝。
“那便只有第二个结果。”顾辅成摔了杯子,眸中闪过厉色。
“你现在便去找她,等找到人,我不保证她跟谁在一起,遭遇了什么,或是清醒过来,看到自己□□的跟别人躺在一起,还有没有脸活下去。”
字字句句,像是一把薄刃切过顾云庭的心脏,他双膝一软,抬手抓住帘帷站定,目光望着地面的碎瓷,忽然抓起一片朝顾辅成冲去。
“我杀了你!”
顾云慕深知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场景太过突兀诡异,他便眼睁睁看着顾云庭红了眼,碎瓷径直抵到顾辅成喉间。
瓷片割出一条血痕。
万籁俱寂,耳畔骤然没有任何声响。
顾云庭手在发抖,却不能将碎瓷扎的更深,红眸将那脸映衬地尤为惨白,像是恶鬼,浑身的戾气窜涌到脑间,汇聚成一股滔天之势让他想要割破眼前人的喉咙,犹不解恨。
顾辅成一动不动,阴凉的眸子渗出决绝。
顾云慕欲上前,被顾辅成抬手阻止。
“我却不知,你当真能为了个女人做出弑父的举动。”
瓷片嗒的掉在地上,顾云庭双臂垂落,掌中的血滴滴答答打在鞋面,地上,他觉不出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像是在努力冷静,努力思索。
盏茶光景,他慢慢抬起头,挺直了腰背。
“你信不信——”
顾辅成和顾云慕的眼睛齐齐望向他,见他从腰间拔出匕首来,抵在自己脖颈处。
“二郎!”
顾辅成怒喊。
“她若死了,我给她陪葬。”
“孽障!孽障啊!”
“告诉我,她在哪,她在哪?!”顾云庭杀红了眼,匕首的利刃横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还在用力往下压,几乎能看到跳动的脉搏,鼓起的青筋快要被割裂,血液即将喷涌而出。
顾辅成双手负在身后,用力攥了攥才忍住暴怒。
“就算你现在过去,为时已晚。”
“我只问你,她在哪!”
“你就不怕亲眼看见她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
“她在哪?!”
顾云庭一声比一声悲壮,像是濒死前挣扎的兽,血管岌岌可危。
“我说过要娶她,也不怕告诉你,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她...”他说不下去,随后目光坚韧,“我都娶她。”
“顾维璟,你是疯了吗?”顾云慕恨不能朝头敲醒他,原地来回踱步后,狠狠踹向矮杌。
僵持的对峙后,顾辅成转过身,苍劲的声音响起,“来人,带他过去。”
顾云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营帐前的,感觉有一团火在体内燃烧,烧的无法冷静。
然而就在他站在帐子前时,忽然就平静下来。
他摆手,示意其余人退后。
挑帘子的手在发颤,热气在面前晕开团雾,他一闭眼,径直冲进去。
狭窄的榻上,躺着一个人。
衣裳松散地解开,腰间的带子没了,双足赤着,露出粉嫩的指甲。
乌发蓬乱,垫在脑后像是浓密的云,她双眸紧闭,痛苦的咬住嘴唇,腮颊浮上嫣红,喉中不时发出惨淡的呼声。
榻前地上,有个人情况不比她好到哪里。
襕衫大敞,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面庞红的像火,包起的幞头快要掉落,领口露出来的地方,皮肤有几道抓痕。
顾云庭抬脚踹上去。
那人仰躺在地上,他看清了那张脸。
曾在马场与邵明姮一起骑马散步,相谈甚欢的窦玄。
顾云庭顾不上杀他,转而趴到榻前,颤抖的手抚在她的脸上,为她理好衣裳,将黏在脸上的头发丝抿到耳后,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哆嗦,然后便看见邵明姮紧紧攥住的双拳,不断有血水流出。
他用力掰开,看见手心深深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流血,两只手,全是。
他的唇覆在上面,想吻去血水,可刚一碰到,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邵小娘子,我来了。”
他解下大氅,从外包裹好邵明姮,俯身双臂穿过她腋下,腿弯,打横将人抱在怀里。
睨了眼挣扎难受的窦玄,亦看见他割伤自己的痕迹。
“关山,将此人绑了,一并带回府中。”
月色清凉如水,马厩中一阵骚动,长荣将讨好的车牵到顾云庭面前,他又搬来脚凳,顾云庭踩着弯腰上去,帘子落下时。
顾云慕从暗处冲来,一把扯住缰绳,抓住帘帷一角。
对上那双阴沉沉的眼睛,顾云慕愣了下,吩咐。
“你们走远点,我有话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