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人群轰的一声。
邵明姮抬头凝视着她,指甲抠着手心,面上却依旧沉稳:“我给谁做过外室?”
“你给...”顾香君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打了个冷寒,咬住舌尖,“我还想着给你留点情面。”
“既然都编排我与人做外室了,便也别再说留不留情面的虚话,顾三娘子,请你务必一字一句说明白,我给谁做过外室,若说不清楚,那便当着众位娘子的面,与我认认真真道个歉,此事便可大事化小。”
“你做梦!”顾香君脑子里乱作一团,自然不敢把二哥的名字说出来,原只想讥讽一番图个口舌之快,不想竟被她拿捏住,又气又恼又窝火,偏又憋不出来话。
旁边的高静柔亦是如此,在顾香君朝她看去时,下意识避开视线。
“总之你便是做了,如何?!”她索性凭着身份耍赖,双眸一转,盛气凌人。
“三娘!”一声冷斥,随之便见顾云庭自人群后疾步而来。
他本就寡情冷淡,再加上这一声肃沉的喊叫,着实把顾香君吓了一跳,惊慌地朝他看去,便对上那双阴郁的眸子,似要吃人一般。
“二哥。”她瘪了瘪嘴,先行示弱。
顾云庭却没理会,瞟了眼邵明姮,又淡淡看向四下。
“你方才无端毁人清誉,实乃任性妄为,嚣张跋扈。三娘,去给邵小娘子道歉。”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顾香君瞪大眼睛,像是听错了,“我不要跟她道歉。”
“去。”
顾云庭又说一遍。
顾香君快气哭了,站在原地扬着脖颈不肯服软。
“做错事,说错话,便得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我再问你一遍,你去还是不去?”顾云庭阴鸷的眸子一扫,顾香君立时想起在徐州时,他令秦翀他们打自己手板的场景,而现下秦翀和关山就站在旁边,仿佛顾云庭一下令,他们就会上前押着她,摁到邵明姮面前。
丢人,恨不能马上逃离。
但她知道自己走不了,这个混不吝的二哥,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她咬破了舌尖,不得不赶紧低头。
走到邵明姮面前,先是福了一礼,继而哑声开口:“邵娘子,是我胡乱说的浑话。”
余光瞟了眼顾云庭,见他不满意,便又硬着头皮说道:“你没有做人外室,是我信口胡说,对不住了。”
周遭鸦雀无声,谁也不敢置喙。
刘灵扯扯邵明姮的衣袖,“总算有人为你出头。”
顾云庭并未离开,在顾香君道完歉后,又与众人郑重解释:“当初邵家蒙冤,邵刺史生死不明,邵玉瑾流放岭南,吾不忍邵小娘子流落飘零,故而将其庇护在顾宅之中。”
邵明姮兀的抬起眼睫,愕然地瞪大眼睛,她深吸了口气,想要说话。
然顾云庭很快略过她,继续说道:“吾与邵玉瑾相识,其妹便如吾妹一般,徐州三载,邵小娘子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闺阁娘子,安守本分。吾今日所言,上不愧天下不愧地,若有一字不实,便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人群后的高宛宁,眸光涟涟,唇角含笑,手指甲却深深扯着帕子,布帛撕裂,发出响动,高静柔见她这副模样,原本的悻悻登时被爽快取代,不觉挺直了腰背,面容亦跟着轻快许多。
顾香君更是惊讶极了,这话明摆着告诉她,日后谁都不能再拿外室之言开口,否则便是与他顾维璟作对。
她默默在心里恐惧:二哥疯了。
最为震惊的,莫过于邵明姮本人。
她实在没想到,顾云庭的言而守信竟能做到此番地步,当真是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
他是顾家二郎,又长了一张肃静疏离的冷脸,说话的分量和可信度自然极强,此言一出,怕是所有人都会以为这场闹剧只是顾香君的任性肆意,决计不会信她所说的外室之言。
同时邵明姮又有点后怕:连雷劈都不怕的人,日后若是狠绝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打了个冷颤,庆幸自己与他撇清够早。
刘灵与她走远些,脸上有点不自在,偷看了邵明姮好几回,最后被抓个正着,脸通红似火。
“邵娘子,我有件事想同你说明白。”
“嗯。”邵明姮点头,见她很是为难,便握住她的手问,“同你险些定亲的人,是不是顾家二郎?”
刘灵呆住:“你怎么知道?”
“刚刚猜出来的,”邵明姮笑了笑,“上回在客栈遇着他,你连夜逃走,今日看见他,她眼神总是躲避,不像瞧其他小郎君那般直接大胆,所以我猜,她就是你不想嫁的人。”
“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刘灵抱着她,竟垫起脚来转了个圈,“明儿我去你家蹭饭,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