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防差池,她九月上旬便启程赶路,与宋元正一样穿着男装,做男子打扮,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各自骑着骏马。
骑马虽快,但是途中会比较受罪。
邵明姮颠到徐州时,觉得自己仿佛快要散架,他们回到邵家旧宅,因之前邵明姮打理过,故而稍稍清扫一番,夜里两人便呼呼睡了过去。
晨起听见檐上落雨,邵明姮惊醒。
楹窗被吹开,凉风卷进帘帷,她打了个冷颤,听见叩门声。
应是申萝,她回徐州前特意与申萝去过信,道重阳节前定会赶到。
邵明姮换了身藕荷色对襟苏缎长裙,简单盘起发髻,插上白玉石榴簪,去看门时,宋元正已经站在门口,打开后,申萝朝她扑了过来。
“阿姮,我好想你。”
她抱着邵明姮,下颌蹭着她肩膀,高兴的快哭了。
邵明姮也是如此,紧紧回抱住她,“咱们去屋里坐会儿。”
申萝往门外看了眼,小声道:“哥哥也来了。”
“啊?”邵明姮诧异,忙走出去站在车帘下,举起手轻叩,“明卓哥哥,你怎么不进去?”
一只素白的手挑开帘子,露出申明卓白皙的面孔,他眼睛柔软,温和的望着邵明姮:“不去了,我在车上等着便好。”
他其实很想见阿姮,又怕见了她说不出话,方才这句也是反复酝酿,好歹没说的结巴。
邵明姮便不好与申萝多聊,套了件长褙子便出门坐上马车。
宋元正骑马走在前头,一行人往旧城楼处走。
原先的繁华不再,旧城楼四下显得很是荒废冷僻,偶尔有衣衫褴褛的乞丐端着豁口瓷碗讨吃的,邵明姮和申萝便赶忙解了荷包倒出铜板,也有一群晒得黢黑的孩子光着脚丫倒出跑,围着那堆废石玩的不亦乐乎,转头看见他们,便一窝蜂奔了过去。
申萝先前来过,故而车上带着吃食果子,便都分给他们。
一只只小手争先恐后,举着讨要。
邵明姮索性下车,将那一匣子杏仁酥打开,任由他们自己去拿。
有个孩子手脚灵活,从人缝里钻来钻去,不多会儿便捧着一堆杏仁酥嘿嘿笑着出来。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着泥土,便是捧果子的双手指甲盖里都是淤泥,他若是不当着邵明姮的面,便也罢了,偏他吃一口,朝邵明姮咧嘴笑笑。
邵明姮便有些忍不了,遂从袖中抽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又去捉来手指挨个擦拭,然就在她低头的时候,忽然瞥见男孩腰间缠了个流苏穗子,通体跟泥里一个颜色,故而她才没有第一眼认出来。
她猛地怔住,心陡然揪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明天继续日万!
第50章
◎风云起波澜◎
她惶然看着那坠子, 记忆如潮水般倾泻而出。
宋昂初入军营,因训练艰苦且任劳任怨,从不懈怠, 故而宋都督奖赏他一柄宝剑,用的是极其珍贵的文铁炼铸,刀刃上隐隐可见祥云纹路,薄刃锋利,削铁如泥。
他得了宝物后便去邵家,当着邵明姮的面耍了一套剑法,本是炫耀之举,却因他俊朗英挺的举止而变得风流飘逸。
他一脚踏在假山石上, 一脚将剑踢进剑鞘,随后大步冲到邵明姮面前,眉眼明亮如星辰熠熠, 额头鼻梁的汗更显肌肤的紧致精神, 他坦荡且紧张, 望向邵明姮时右手攥得很紧。
“阿姮,你瞧我这剑上是不是少点东西。”
剑鞘雕云纹, 与剑刃交相辉映, 剑柄是鱼鳞纹, 顶端刻着“三”字, 打眼看去便知是一柄好剑。
邵明姮打量着剑,又抬头笑他:“我觉得什么都不缺,简约而又华美。”
宋昂抿着唇, 眼眸沁着浓浓笑意:“缺的, 你仔细瞧瞧。”他伸手向前, 摊开给她看, 常年握剑拿枪的手掌全是茧子,虎口处亦被磨的结实厚重,他的手其实生的特别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今却添了几许孔武之感。
邵明姮拍在他手心,蜻蜓点水一般。
还未挪开,便被宋昂一把握住。
掌中茧子很硬,摩擦着她柔软的手掌,她睁大眼睛看他,又在四目相对时,嗔怒的想要抽出,宋昂不让,攥了攥,手心全是汗。
“阿姮,你的手真软,不像我的,每回洗脸搓的脸皮发疼。”
说罢,又用拇指暗中揉了揉她的手背,面颊赤红,眼神真挚。
邵明姮亦是面庞发烫,瞟一眼那剑柄,说道:“那我给你编条坠子,将那鱼鳞纹全部裹上,便用绯色丝线,末尾绑结实点坠上流苏,好不好?”
“阿姮说什么都是好的。”
少年的脸俊朗意气,眼尾晕出红痕,他低下头,复又热烈的看向邵明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