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们没有勉强。上车后,他们离开了繁华的赌城中心往贫民窟走。戚崇衍用通讯器将实时定位发给了留在酒店的艾琳,提醒她如果有任何意外就通知狮巴。半个小时后,他们在一条破破烂烂的巷子里停下来,戚崇衍跟着几个男人下车,进了一处荒败的小院。
申尚赫在院子里浇花。那棵杜鹃种在一只长方大花盆里,开得极其旺盛娇艳,正红花色,是那种浓得像番茄汤一样的红色。
“来了?”申尚赫放下喷壶走过来:“请进。寒舍粗陋,希望不要介意。”
“申医生果然清贫。”戚崇衍淡淡地说。
申尚赫把他引进屋子。屋子不大,但还算整洁干净,四处都是书,架子和柜子上早已摆不下了,就空放在地板上,摞起高高的一堵书墙来,什么样的书都有,大部分还是医学书。
戚崇衍看到沙发上有几页散落的检查报告单,旁边是一篇论文,标题是《基于RAD-seq简化基因组测序的人类群体遗传学分析》
“申医生也看专业期刊啊。”戚崇衍随口道。
申尚赫答:“当然要看,也要了解浊水的进展嘛。而且我是浊水附属医科大学毕业的,博士学位,你可能不知道。”
戚崇衍顺着他:“难怪。我还在想,你怎么会从浊水辞职到这里来。”
“这里挺好的呀,有什么不好?”申尚赫站在餐桌前。
他背面的墙上有很多照片,几乎占满了整面墙。戚崇衍走近了认真看,认出不少人。工业部长、检察官、警察总督、大学教授、演员、歌星、足球名将......都莅临过这间“寒舍”,留下了和申医生亲密共餐的合影。这里面还有几个甚至是戚家的人,虽然不在最高管理会里面,但戚崇衍能认出来的也是高管和中层管理人员。
其中,照片墙最正中的那一张,正是李孚与申尚赫的合照。
“这是你父亲吧?”申尚赫知道他看到了李孚,笑盈盈的。
戚崇衍佯装惊讶:“你认识家父?”
申尚赫露出惋惜的表情:“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好友了。我知道他最近出事了,请节哀。”
戚崇衍没有马上接话。
有助手从厨房里把饭菜端出来,简单的三菜一汤,都是极清淡的素菜,饭是糙米饭。戚崇衍也不拒绝,在餐桌前坐下,申尚赫给他舀了汤,看他没有马上动作,笑盈盈也给自己舀了一碗,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口那碗汤。
“找我来,什么事?”戚崇衍直接问。
申尚赫把汤碗放下,夹了一筷子蘑菇放在嘴里:“应该是我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吧?”他挥退了其他助手:“你没有基因病,更别提二次加速,你干扰了我的检测仪,还跑到我的诊所到处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戚先生?”
戚崇衍也不怕被他认出来:“好奇。”
“好奇什么?”
“大名鼎鼎的自然教在干什么。”
申尚赫莞尔:“那你也看到了,我没做什么。我看病,给病人开药,甚至不收他们药钱。我没有逼迫任何人必须来我这里看病,或者必须吃我的药。所有人都是自愿的。”
“我知道。”戚崇衍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我不是想抓你的把柄,或者想对你怎么样。我现在也没必要干这些事了。”
申尚赫明白了:“看来戚家是真的抛弃你了。”
戚崇衍甚至笑了一下:“生活总是有起落的。”他顿了顿,补充:“就像你给别人治病,却治不了自己,不是吗?”
申尚赫莞尔一笑。
“应该还只是初期吧?”戚崇衍认出了那几页沙发上的检查报告的姓名,那是申尚赫故意放在那里给他看到的:“检查报告看指标不算太坏。”
申尚赫点头:“刚确诊一个月不到。”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好的?”戚崇衍猜到了。
申尚赫问:“你真的被治愈了?”
戚崇衍看着他没有说话。申尚赫停下夹菜的动作:“李孚跟我说,你的确病得很重。他很明确地告诉我,你进二次加速了。李孚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跟我撒谎。而且戚家都能发死亡声明了,说明你确实是救不回来了。你是怎么好起来的?谁救的你?麦金利·狮巴的医生吗?”
戚崇衍反问:“我告诉你,能有什么好处?我们的立场应该是对立的吧?我失去家族支持,还有你一部分功劳。”
申尚赫没忍住,笑出声来。他点点头表示同意了:“你觉得是我骗了李孚,把他洗脑成了个疯子?还是你觉得是我煽动暴徒游行示威,对戚家、浊水打砸抢?”
“所以你跟这些事毫无关系?”戚崇衍问。
申尚赫笑得肩膀发抖,他喝了口汤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我要是告诉你,是李孚主动来找我的,你信吗?就像是你主动到红房子来的。那些病人,还有你看到的这面墙上所有和我合照的人,都是主动来找我的。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