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律师保住了性命,带着遗嘱来过,并当场宣读的遗嘱。
他很震惊,像是没想到昔日声名赫赫的门阀继承人最终会死在一间地下赌场破败的仓房里。
最后来的是歌赛和林克。
歌赛勉强地同意了回天鹅岛的提议。浊水被毁,她无处可去,作为科学家她要么呆在实验室里,要么只能回家。她拥抱了满月,亲吻他的额头,并用亲身经历安慰满月——
“约书亚当年死的时候,我也痛不欲生。那时候你还小,你没有见到那时候的我,我瘦得只有七十几斤,有整整一个月呆在家里不出门,也不去疗养院或者实验室。我甚至想过自我了断,为了赎罪,也想到来生与他继续作伴。”
满月抹了把脸,连说话都感到疲倦。
歌赛喃喃道:“可是你看,这十几年我也过来了。虽然没有伴侣,但是我还有你,还有光明,还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同事朋友们。要说轻松,生活当然是不轻松的,生活从来不会轻松。可是要说难熬,生活总是能继续下去的,它总是……”
说着说着,她说不下去了。在科学以外的领域,她不是很有说服力。
“我曾经拒绝过一个追求者。”满月想起了豆豆,那只曾经跟踪过他的胖天鹅:“我拒绝他之后,他感到非常的绝望。现在,我也体会到了他当时的感受。”
歌赛陷入了沉默。
吃晚饭的时候她和光明讨论了一下是否要暂停疗养院对外服务。
因为银星致电了光明,在看到了满月头发的那个视频后,疗养院的病人和医护都感到惶恐。病人希望得到具体的解释,他们聚在院长办公室门前,无论怎么劝说都不肯回到病房里,有一个情绪比较激动的病人攻击了医护人员,还有的人连夜乘船逃离天鹅岛;医护们则因为暴力事件而胆战心惊,有几名医护已经提出辞职,设法避开人类。
似乎大海并不能隔离恐慌情绪,乱局就像病毒一样从大陆快速地感染到了偏僻的海岛上。
晚餐后光明被麦金利·狮巴带走了,狮巴表现得非常强硬,满月和歌赛都感到不满。但光明最后还是跟他走了,他承诺会在早上前回来。
满月很担心光明,他下意识觉得麦金利·狮巴这个人不是善类。
另外一只让他担心的天鹅是醋栗。他离开戚家将近72小时了,醋栗还在戚崇衍的森林小屋里,他很想把自己的宠物带回天鹅岛,可是这个时候谁也说不好森林小屋是否安全。他和林克商量了一下如何去取回天鹅,林克答应找同族到小屋附近看看,如果抗议队伍还没有找到那里,就趁机把醋栗和他的行李一起带回来。
最终,回天鹅岛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的下午,麦金利·狮巴的飞机会把他们送到港口。
满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在狮巴的休息室里又睡了一会儿。可能是白天睡多了,晚上他没能睡得很沉,只睡了一个小时就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满月!满月你睡了吗?”是歌赛的助理。
满月以为是歌赛出事了:“怎么了?”
助理一副撞鬼了的样子:“戚崇衍醒了。”
这时候是凌晨两点不到。
“是保镖最先发现的。半个小时前,他听到仓房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是老鼠或者虫子,他还觉得奇怪,这么冷的天气里竟然还有老鼠。本来他想把老鼠打死,以免损坏戚崇衍的遗体,结果找遍房间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动物,然后他去查看戚崇衍的时候,戚崇衍的脑袋动了一下。”助理一边走一边说,语速很快:“他立刻通知了我和林克,我们到的时候,戚崇衍已经睁开眼睛了。林克现在在给他做体检,让我来通知你。”
满月的心跳很快,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没能说出来。
他们凌乱的、慌张的脚步声在地下走道里回荡。走道那么的长,走不完似的。
仓房门口的保镖脸上也是震惊的表情。
门口已经能听到房间里心电图仪有力、稳定的滴声。十几年的医学急救从业经验,满月只要听两声就能知道这个心跳起码在60以上。
他觉得口干舌燥,太阳穴一阵突突的跳动,在推开房门的时候手犹豫了一下。
如果是假的。他想,如果是假的,也不要失望。
他已经死了。他本来就已经死了。
然后他一把推开了门。
仓房里不像之前那么冷——本来为了更好地保存遗体,当时的空调开到了最低温,十足像个冰库。现在有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光线似乎也更明亮些,很安静,林克站在狼藉的检查仪器前面。心电监护仪、血气分析仪、体外除颤仪、突变测速仪……把他团团围住,线路乱七八糟地盘在地上,应该是刚刚才把这些仪器插上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