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很难想象有人还能安静地躺在那,隔绝一切电子产品,回到最原始的时候,细细观看纸质书。
顾行野就在门外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看书,他看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遥遥看见了周暮芝过来的身影,顾行野闪身到饮料机后面,悄悄离开了。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他偶然间发现身后的车有点奇怪,恍惚记得来时好像也看见这辆蓝色汽车了。
这才唤起他的警惕心,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顾行野将车开到一条羊肠小路,转了几圈后成功甩开,他将车开到隐秘的地方,死死盯着那辆蓝车。
不多时,车里走下一个女人,顾行野瞳孔骤缩,打开车门大步走过去。
房汐正为跟丢了而生气,刚踢飞一块石头,身后传来一声:“妈,你跟着我做什么?”
“……谁,谁跟着你了。”房汐吓得一抖,眨了眨眼:“我在这等朋友呢!”
“鬼啊?”
“什么?”
“你的鬼朋友啊?”
“你小子别乱说话!”房汐搓了搓肩膀:“大晚上的说什么不吉利的!”
“那你跟着我干嘛?”
房汐没办法,才实话实说:“我就是想看看,是谁把我儿子迷住了。”
顾行野心脏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房汐将那天听见的都跟他讲了,追着他问未来儿媳妇的模样,可顾行野却迟迟没有开口。
气得房汐直挠头,说他不争气,都多大了谈个恋爱还瞒着父母,说了能怎么样,父母难道还能干涉他的自由吗!
最后,房汐直截了当地说:“小野,我看你今天去了医院,是她出了什么事吗?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是你喜欢的,妈妈都不反对,哪怕残疾了也不反对,你爸也不会反对!”
顾行野抬眼:“不管怎么样,你们都不反对?”
房汐心想,还真是残疾了呀,哎,这倒也能看出来她儿子是个长情的人。
她点头:“不反对!”
顾行野说:“他是个男的。”
房汐:“…………”
长久的寂静,两两对视,房汐看着顾行野,他面容憔悴,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话骗她。
顾行野看着房汐,这是他第一次跟妈妈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尽管这在他的圈子里是正常的,但长辈们肯定不会看好,此时此刻,他迫切地希望身边能有人支持自己。
房汐突然咳了两声:“你……你喜欢……男人?”
“是。”顾行野点头:“我喜欢男人。”
“那‘善善’是男人?”
顾行野皱眉:“善善?是我的狗啊。”
?
“所以你昨天是在叫狗的名字?”房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通过狗的名字,炸出了他儿子的恋情,对方还是个男的!
顾行野垂眸:“不是,时岸,念快了就是善字。”
“时岸……”房汐想了想,突然抬眼:“骆时岸?那个前段时间跟你解约还上了新闻的骆时岸?”
“嗯。”
反正也坦诚自己出柜这件事了,再加上车外静谧,月亮埋进云层,顾行野一肚子话不知道跟谁讲,只能跟他妈说了。
他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包括他的迫切,以及他所做的挽回,统统告诉了房汐,说到嗓子干涸,喉咙泛酸。
“就这样,他不喜欢看见我,也不希望我去医院陪他。”顾行野垂眸,尽显落寞:“可我想他啊,我就想来看看,隔着窗户也好。”
好在房汐是个时常上网,与时代接轨的女人,她很快从震惊中走出来,安慰顾行野:“你一直是个好孩子,犯错很正常呀,不要太自责了。”
房汐给他举例:“你看你读书的时候犯错,被罚抄课文,你工作的时候犯错,害得公司损失了两单合同,赔了六百多万不说还失去了两个客户,但现在你不还是好好的吗,用上学时学到的知识,把公司管理得这么好,比你爸爸在的时候更好呢!”
顾行野说:“可我承担不了这次的后果。”
抄作文可以熬夜流着眼泪抄,赔钱也没什么,他们家有的是钱。
可这一次犯的错,叫他失去了骆时岸。
这世界上第一无二,再也找不到的骆时岸。
“他不肯原谅我。”顾行野说:“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原谅我,好不容易做了一件好事,才换来心平气和跟他说几句话,可我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什么……不知道还能再为他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房汐问他:“那就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吗?”
“我只喜欢他。”顾行野固执地说:“我不能没有骆时岸。”
“这世界上不是谁没了谁就活不了,你看骆时岸离开了你不也过得很好吗?”房汐劝他:“你现在的年龄结婚不早也不晚,要么我就给你物色个好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