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位置。”
大叔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你谁啊?”
手里夹着几张红票子,合并了一张车票,一起递过去。他重复一遍:“换个位置。”
“欸,好的好的。”
大叔兴奋地领了钱,提着行李就撤了。
谢潇言坐下来,倚在靠背上,坐得姿态闲散。可能是刚才跑得太急,还在重重地呼吸,苏弥没有抬眼,却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他穿的还是校服,可见是刚从学校出来。
没有多问什么,苏弥情绪低落,对来人视而不见。
谢潇言先开口:“他怎么没来?”
她淡淡答:“不知道,或许是家里出事。”
苏弥说完,稍稍抬起眼,看向他苍白的颊,他凌厉的一双眸正在对她审视与判断。她问:“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想了想,笑一下说:“听说南城的小笼包很好吃,去尝尝。正好平时也没人一块儿去,组个队。”
苏弥疲于去思索他蹩脚的理由,就当了真。
少顷,她又为自己的自尊辩解:“你不用觉得我可怜,不管他来不来我都会全力以赴,这是我的前途,就算一个人也会走下去。”
他没说话,平静看着她。
很快发现出端倪,摆在桌上的书画满五线谱,谢潇言看不懂,但他觉得,再难啃的书也不至于看这么久都不翻页。
她心里有事。
“无不无聊?”他突然问。
苏弥是耐得住性子的,谢潇言不行,没坐一会儿,他提议说:“找点东西玩玩。”
而后偏过头去,目光锁定乘务员的购物车。
他买来一副扑克。
“两个人怎么玩?小猫钓鱼吗?”虽然这么说,苏弥还是把书收起,给他们的消遣提供位置。
他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问她:“盖棉被会不会?”
一个练反应的小游戏。口中说出来的数字如果和抽到的牌一样,就拍一下桌子。
谁更敏捷呢?答案显而易见。
苏弥每次动作都慢半拍,手掌叠在他的手背上。谢潇言的手都被她拍红。
被惹怒的还是苏弥,第八次惨败后,她气急败坏说:“你就不能让一让我!”
他笑得灿烂又狡猾。
苏弥伸手佯装要抽他,被谢潇言擒住手腕,他哄着说:“好好好,让你赢,让你全都赢回来,行不行?”
然而,被.操作出来的胜局也没有意思。
牌玩够了,苏弥意兴阑珊地托起下巴,跟他赌气。吵吵闹闹、别别扭扭的车厢,好歹不再那么孤单失意。
……
叶欣蓝见她笑意微澜:“怎么样,想起来没?”
“想起来了,”苏弥说,“是我提出想在这里拍照纪念,让一个过路的阿姨拍的。”
她看着年代ʝƨɢℓℓ久远的合照,心中泛起一点暖意。
其实,17岁的冬天也没有那么一败涂地。
虽然没有韩舟,但还有爱护着她的朋友。
苏弥稀里糊涂地想,如果一定要找个人结婚,那还不如是谢潇言。
-
翌日一早,苏弥用完餐,坐在桌前喝牛奶,思前想后,斟酌许久,她给谢潇言打了个电话。
那时九点,他的时差应该已经很顺利地倒了过来,于是电话被很快接通,对方声音挺慵懒的,也让人判断不出是不是没有睡醒,开口沉沉地讲了句:“Hello?”
苏弥开口寒暄:“早啊,你在干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他有点意外地顿了下,声线含笑:“刚洗完澡,穿衣服。”
“……”
半晌,她“嗯”了一声。
准备好的台词突然刹住车。
苏弥在酝酿这通电话该从何说起。
谢潇言等了会儿没听她吭声,语气幽幽:“一般来说呢,有女孩儿一大清早给我打电话,多半是梦见我了。”
“……”
他压低声音,不怀好意问:“梦见我什么了,苏女士?”
苏弥对他的臭屁行为翻一个大白眼:“……你是在没话找话吗?”
谢潇言笑起来,同时他那边传来外套拉链的声音,很快听见他问:“说吧,什么事?”
苏弥说的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退了田家的婚啊?”
“嗯?”有点意外的上扬语调,略一沉吟,他说,“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就因为这个吗?”
谢潇言沉默了一下,故作幽深道:“你确定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有什么不能说?为什么卖关子。”苏弥很容易被他欠欠的语气惹毛,她正在竭力镇定。
谢潇言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停了,像是穿衣服的动作停下来了,闲庭信步的脚步声也停了,一阵安静终于给她一种要正经谈事的错觉,他说:“因为——我不是处男了,人家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