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忽然想起生命里那个无法逾越的冬天。
想起那一年他沉默寡言地坐在车上,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家。汽车驶过羽毛球场,他从车窗玻璃里看外面的雪,随后看见一个女孩。她举起球拍,从错落的网里天真地、呆滞地看向他。
在其余一众敌对狐疑的打量里,她的双眼圣洁过世间万物。
“苏弥……”
只不过在不被爱的时候,偶尔的偶尔,怀念他们的过去,会有一点点的黯然。
他在异国他乡念出这个盘踞在心口的名字,一团凛冬的浓雾散在冷风中。再睁开眼,去看黄昏时分枯槁的树梢、去看梁上薄薄的积雪和冰棱。
如果她在就好了。
她会体贴又笨拙地给他揉一揉心脏。
真的……就不会这么疼了。
温柔是一种力量。
她掌心的温度让他迷途知返,被拯救过的人会明白。
谢潇言打从心底里觉得,如果韩舟对她足够好,其实也不是不能放下的。
比起他得偿所愿,他更宁愿韩舟是一个好人,只要能善待她,就算没有给予和他等同的爱,谢潇言也会心甘情愿地放手,因为那是她喜欢过的人。
可是,那个人太渣了。他要怎么释怀啊。
三年再三年,匆匆又匆匆。
时间不会淡忘一切,只会让他知道,他是真的忘不掉。
为什么那个对的人不能是他呢?
谢潇言有本事的很,他可以随随便便抛出一堆诱饵,逼她就范,把她留在身边,用时间去慢慢磨损掉她立在外面的棱角,让他慢慢也成为她的不可缺失,直到她亲口说出我离不开你。
他可以想象出一万种霸道的方式让他们难舍难分。
可是他没有办法这样做,因为真正深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会心存不忍的。
他屈服于她一丁点的小情绪,委屈、不甘、眼泪,在他这里,没有任何被放大的可能。
她开心就好了,自由就好了。她不可以成为俘虏。
给人压迫的爱,都不是真的爱。
真正爱过的人才会懂得,放手也是一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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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喝完酒,简潮真给了谢潇言一个红包,回到酒店,谢潇言一边往房间迈步走,一边挺高兴地点着里面票子张数,他步子迈得悠闲,身上沾了酒气,一手抄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掂着那只红包,分量实则没那么大,但是这货真价实的份子钱啊。
份子钱这仨字听着就让人振奋。
感觉自己又娶了回老婆。
就这么得意地想着,他走到房门前,正要刷开门,忽的怔住。
谢潇言ʝƨɢℓℓ拧起眉,抬眼看了下门牌号,确定这是自己的房间。
又看一眼微敞的门缝,也确定有人进来过。
也许,不止是进来过……
他警惕地用脚将门踢开。
一股浓郁的柑橘调香气扑面而来。
电视机开着,在喜庆的印度歌舞声外,是女人花枝乱颤的笑声。
谢潇言看向坐在客厅沙发,穿着酒店浴袍的女人。还是gigi。当自己家似的,她手里捧着一碟车厘子,吃得起劲,电影看得也起劲,瞟见门口过来的、怒火一触即发的男人,她丝毫不躲,甚至还从容地挤了下眼睛,笑眯眯跟他打招呼:“回来了啊谢总。”
谢潇言冷着声:“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咯。”
“我他妈问你哪儿来的钥匙?”
不知道是不是做惯这种事,女人一点不慌,笑得娇俏,很刻意地捏着嗓说:“不用钥匙啊,跟经理关系好,卡一刷,滴滴,就进来喽。”
“滚出去。”
gigi一愣:“别这么凶嘛。我又不讹你,就是看你长得帅,打个炮不行?反正你老婆又不在,大家一起爽一爽咯。”
她说着,起身走过来,刚洗完澡,身上像是没擦干净,还落了一地水。
谢潇言压着眉,重复一遍:“滚。”
“衣服还没穿上怎么滚嘛。”
眼见gigi的手要握到自己,谢潇言闪了下胳膊,没让她碰到。
他再扫一眼湿漉漉的地面,湿漉漉的沙发。这间房间已经被古怪的香味侵占,这味道冲得谢潇言有点反胃,他没法再待下去,拎起衣架上的西服准备往外走,而后又抬起腕,嗅了一嗅衣领。
随后,六位数的西装就这么被毫不怜惜地掷在地上。
像是多拿一秒都觉得恶心。
谢潇言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搜到韩舟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打通,他开口声音冷到极点:“有本事现在就他妈把我弄死,敢放我活着回去,你就等着跪地上喊爹吧!”
隔壁房的陈柏丛还不知道发生什么,还在悠闲看剧,房门被谢潇言敲开。
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