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叶定却在这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再疲倦,也认得那人并不是乔白。
乔白的皮肤没有那么苍白,嘴唇很薄,却不像黑影的嘴唇,显得那么薄情,而是一种纯真又性感的美。
乔白身上,也不会有那么阴郁的气质。
叶定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被拯救了般,恨不得立刻就打电话给威尔斯,告诉他乔白不是凶手。
可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音量调到最大的铃声在空寂的走廊里兴奋地唱着:我是一只小白兔,小白兔……我有许多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叶定愣住。
前面的黑影也愣住。
二人同时停下脚步。
黑影慢慢转过身来。
手机还在唱:我是一只小白兔,小白兔……快来接我的电话,的电话,如果你不接我的电话,我就XXOO你,XXOO你,XXOO你……
幼稚的唱腔,幼稚的配乐,幼稚的歌词,是生日过后乔先生亲自录制的,强迫他放在手机里做“老公专用铃声”。因为嫌丢脸,所以他一直把手机调成震动。
对此,乔白表示非常不满,唠叨什么“儿不嫌母长相丑,妻不害臊夫唱歌”之类的歪道理,然后趁他不注意将铃声调回来。
很明显,这次的铃声肯定是他下午趁着自己睡着了改回来的。
难怪下午一醒来就看见他那堪称“温柔到诡异”的笑容。
叶定攥紧了口袋,第一反应就是毫不犹豫的按掉了接听键。
不是逞强,而是乔白一旦知道自己在这里,肯定会不顾危险的就跑了过来。他不愿,不愿对方冒风险。
这种想法被他归为“我才不想欠一只兔子的人情!”
前面的黑影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从雨衣里拖出了一把半米大小的弯月镰刀,然后开始朝他走过来。
刀尖划过走廊地面的大理石,发出呲呲的刺耳声响。
黑影走的很慢,一步一步地逼近,黑雨衣遮住他的脸,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周身散发着强烈的阴郁感,好像月下死神。
他走一步,叶定就朝后退一步。
不是他不想逃,也不是他害怕的不能动,而是他根本逃不掉。
他的四肢软的就像在麻醉散里浸泡过一般,连提起的力气的快没有了。脚底发麻,浑身血液流动不顺畅。
叶定不是傻瓜,行医几年来,他还分得清疲倦与被麻醉的区别。自己这种状况,分明是被人下了药!
黑影越走越近,当完全站在面前时,叶定也因支撑不住而瘫倒在了地上,只剩下无力喘息的份。
黑影从头到尾都不说一句话,只是由上而下的俯视着。他的脸被黑帽遮住,只能看见那薄薄的唇角扬起的那抹讥讽笑容。好像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视线越来越模糊,理智也急速流逝。
叶定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昏迷过去,费力的抬起头,盯着黑影:“为什么……要……要做出这种……事……”
黑影没回答,只是怪笑了几声。
刀尖在地上划过一道白色的痕迹,尔后,便被高高举起,对准了叶定。
弯刀在黑夜中,闪过一道赤红光亮。
叶定没有闭上眼。
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命丧。他有父母需要赡养,有理想没有完成,有病人需要照顾,还有……还有……
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乔白快乐的歌声好像在天边传来,那么遥远。
他在唱:我是一只小白兔,小白兔……快来接我的电话,的电话,如果你不接我的电话,我就XXOO你,XXOO你,XXOO你……
生日那天,乔白给自己送了一大把牛奶糖,说吃这种糖可以有幸福的感觉。当时他觉得很胡扯,可是当对方笨拙的跳起兔子舞来逗自己开心时,他突然觉得心里的确有种幸福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就要死了,来不及对他道一声歉……
他不能死!
叶定攥紧双手,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黑影双手举起弯刀,仰头,对月,低声吟唱:
当我出现的时候,黑暗降临大地。
当我出现的时候,恶魔开始狂欢。
当我出现的时候,光明烧成灰烬。
当我出现的时候,上帝开始腐烂。
那嗓音比漆还黑,沙哑如老旧手风琴。
他在吟唱,又似在念邪恶的咒语。
他举起了弯刀,对准叶定,快而准,劈下。
也许是不甘心死亡的决心,让叶定突然有了力气,就在刀子落下的那一刹那,他拼劲全力,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了刀。
刺啦一声。
弯刀落下,与地面发生亲密接触行为。
一阵剧痛,叶定险险避开,腰侧部位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