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自己上才心诚,我不!”温瓷指着山顶冒出的屡屡青烟,“菩萨在那看着呢,你不要坏我功德。”
说话一套又一套的,薄言微微扬起唇角。
他又问:“什么时候开始信的?”
“就上次。”温瓷歪着脑袋想了想,“没看到流星没许到愿,所以上次来正济寺的时候我就顺道帮你求了一签。你看,这不是申上沃顿了么!所以你得来还愿。知道?”
少女鼻尖沁出汗珠,脸颊微粉,说话的样子还是倨傲,却与原先不一样了。
看着她,心口划过异样,薄言哦了声:“原来菩萨还管国外的offer?”
“……tyche不显灵的时候还得靠菩萨。”
薄言笑笑:“好。”
他们上山的时候已经是轻装上阵。到最后,登上山顶之前,温瓷的水杯在他手里,外套搭在他臂弯上,连人都快挂到他身上去了。
远远看到庙宇,温瓷立马站直,衣襟都拉得一丝不苟。
浑身上下仿佛写了四个字,功德无量。
薄言没有信仰,如果求神拜佛有用,过去那些年他也不会过成那样。
但他还是耐心地陪着她,看她请香、点香、鞠躬、朝拜……看起来是熟门熟路。
最后那把燃得正旺的香火强行塞进了他手里,温瓷瞪着他:“发什么呆呢,还愿!”
“怎么还?”薄言故意道。
温瓷顿了一下:“就……像我刚才那样。”
薄言双手合十,将香火举过头顶,学着她的样子拜了拜。
闭眼的间隙,他抽空问:“上次来你也许愿了吗?”
“许了呀。”温瓷如实点头。
薄言又问:“还了?”
“我的还没实现。”温瓷挠挠鼻尖,“所以先还你的。”
“还能这样?”
“能啊。”总觉得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温瓷心虚地补充道:“我觉得能。”
等把香插入香炉,薄言环视一圈,才发觉这柱是整个炉鼎里最粗壮、烟火气最足的。
发觉他探究的目光,温瓷心一横:“干嘛,谁规定拜菩萨不能走后门?”
薄言不说话。
她低声嘀咕:“越贵的才越灵验。”
炉鼎附近香火太旺,温瓷站得时间久了有点喘不上气。她边说边揪着薄言的衣摆,把他拉到菩提树下 。树影环绕,风一下就清凉起来。
温瓷舒适地眯起眼,“所以你刚刚有没有趁机再许一个愿?”
“没有”两字刚到嘴边,薄言倏地打住,垂眼看她。
“有吧。”他改口。
毫无信仰的他在心里低声说,希望下一年,下下年,还能像现在这样。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吧是怎么回事?”温瓷不满地咬住下唇,本想套一套他口中的愿望,忽然听到树下有人正在解签。
“所谓正缘才有果,一生之中只有一次正缘,施主莫急……”
她拉着他偷偷道:“那我肯定是你的正缘,你看你现在运势多旺,说不定——”
解签的和尚又道:“正缘结为姻缘,才叫天造地设。”
温瓷:“——你就当我瞎说。”
薄言往树上一靠,看着温瓷没说话。
被他过分安静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温瓷道:“看我做什么?”
“确实是瞎说。”薄言面色平静地说,“你的正缘最起码,得门当户对。”
“……”
这下换成温瓷无语了。
她觉得自己叛逆期大概还没过,所以听到这个话心里格外烦躁。
这种烦躁连寺庙的钟声都无法缓解。
顺着那条石阶回到山脚,温瓷都没怎么开口。
安静了一路,直到快要分开,温瓷忽然出声:“我才不信那一套。”
她还在回应菩提树下,他说的门当户对那套说辞。
温瓷揪住他的衣摆,把脸闷进他怀里:“薄言,你大可以试试。”
你的正缘是不是我。
薄言不知道她说的试试指什么。
或者说他心里其实清楚的很,但主观地,不愿意去配合。
已经给自己做了那么久心理建设了,已经接受总有一天他们会分道扬镳的现实了,何必再给自己加上不切实际的妄想。
于是他没有回应。
坐上她家那辆私家车前,温瓷仍不死心:“你真没有话要跟我讲?”
薄言撇开视线,“没有。”
“……行。”
那天之后,温瓷找他的频率一下子变少了。
偶尔的那么几次找他,话也不多,眼神总是意味深长,好像在等着他说什么。
薄言如同以前一样,她来的时候陪陪她,她走的时候目送离开,没有任何逾矩。
只有他自己知道,温瓷对他说出“薄言,你是不是男人”的时候,他的手指攥得有多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