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82)

老太太嗔怪:“小瓷也没提过。”

陆诏是在帮她解围。

他插嘴的那几句话间隙,温瓷已经稳住心神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尽量放缓语气:“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哦。”老太太淡淡道, “说到薄言, 怎么还不过来?”

“刚才他跟我说公司太忙,今天应该过不来了。”温瓷答。

老太太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话题看似是揭过去了,温瓷却知道没这么简单,往后数十分钟都如坐针毡。

等家里最后一轮亲戚的汽车引擎声渐远, 温瓷意料之中听到一声低缓却中气十足的召唤:“小瓷, 过来。”

温瓷放下手里的水杯,乖巧地坐得更近一些。

四下无人, 老太太垂着眼皮:“是让你坐过来吗?”

温瓷只觉得后腰开始一直到头皮, 整个人都像被通了电似的发麻。

她提起裙摆,直直地跪在一块蒲垫上,像在心里重复无数遍似的, 一切驾轻就熟。

见她跟往日一样脾气乖顺, 老太太心里稍稍舒坦一些, 把管家李叔叫到身边, 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温瓷始终低着头, 仿佛事不关己。

过了一会儿, 脚步声渐近,李叔拿着什么东西回来了。

在余光一角,温瓷看到了她移栽在老宅花园的珍珠雪山,一簇簇一团团,花开得正娇嫩。显然,娇嫩的花没受到该有的对待。她垂着的视线里,看到那几支开得最好看的,伴随嘎达一声,半垂了下来。

生命力从旺盛到终结,只是一个瞬间。

老太太手里拿着一把剪子,从根开始一根一根地往上拔刺。

“这花呐,是好看。就是长刺儿。”老太太的声音在厅堂里缓缓传开,“有时候不光是树,花也要修剪。要不然握在手里,容易扎手。”

玫瑰花刺如同落雨般滴滴答答掉在地板上,很快浅浅一茬。

根茎上那些新拔除的刺留下一串浅绿色的新疤。深色的,浅色的,斑斑驳驳,没一块好皮。

老太太叫她抬头的时候,花茎已经千疮百孔了,连叶子带刺儿一根不剩。珍珠雪山只剩下光秃秃的花骨朵。娇艳归娇艳,像拔光毛的孔雀,味道全无。

她记得薄言头一次来温家,送她的就是珍珠雪山。

老太太这么做仿佛别有深意似的,满园子这样那样的花不挑,偏偏是这一株。

“您罚我好了。”温瓷面无表情地说,“跟花置什么气?”

“罚你?”老太太提高声音,“你做错事儿了?”

温瓷不知该怎么回答,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她抿了下唇,不再挣扎。

老太太慈祥地眯起眼:“奶奶不罚你。来,过来,到奶奶身边来。”

满地的刺,温瓷像没看见似的,面不改色地挪动膝盖。

膝下传来尖锐的刺痛,她咬紧牙关继续往前挪动。一步、两步、三步……每挪动一次,痛感就从不同的地方传来。到后来竟有点麻木了,只觉得痛,但不知道来自哪里。

是的,这就是老太太说的“不罚你”。

温瓷终于跪到老太太身边。

她闻到了老太太身上的檀木香,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别的,即便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额头还是沁出了一层汗,面色惨白。

老太太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和薄言很早就认识?”

因为疼痛,她格外坦诚:“认识。”

“是你的那个小朋友?”

“是。”

老太太又问:“一早知道结婚对象是他,就高兴了?”

温瓷忍着一阵又一阵传来的刺痛,摇头:“没高兴。”

“怎么不高兴呢?”老太太倒是疑惑。

“他不喜欢我。”温瓷忍住想起身的冲动,“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老太太叫她抬着头,方便目光对视:“那你喜欢他?”

“以前觉得有意思,谈不上喜欢。”温瓷回望过去,没有一丝闪躲,“现在没有。”

看到她眼神里的坦诚,老太太缓缓道:“说的是真话?”

温瓷嗯了声:“差不多的脸,还是上次那个小明星的性格比他讨喜。”

“薄言这性子啊,确实有点冷。”温老太太慢悠悠地评价道:“不过奶奶看中的是他的能力,你们私下里两个人的事不要太过火,奶奶不会怪你。知道吗?”

老太太说罢,拍拍她的发顶。

膝下好痛,好像扎破了。

温瓷倒吸一口冷气:“我知道的。”

小惩大诫一番,老太太满意了:“这件事说起来还是你爸爸的不是,怎么调查得这么不清不楚的。回头我说说他就行了。”

“……”

“行了,起来吧。”她虚扶一把,“看这一脑门汗,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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