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刚才看方案的时候不自觉地靠近,她起身的动作像连锁反应。一声闷响,一直摆在矮几边的马克杯忽然掉落在地,在羊毛毯上骨碌碌滚了半圈。杯子最终被把手卡住不再滚动,里边的咖啡却泼了一地。很漂亮的一块羊毛毯,有了一长条污渍。
温瓷觉得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倏地察觉到脚尖异样的温度。
再低头时,男人已经像从前那样单膝跪地,小心地替她查看。
好一会儿。
“应该没烫到。”他才说,“但你或许得处理一下别的问题。”
脚尖湿漉漉的,和同样潮湿的羊毛毯裹在一起很不舒服。但温瓷却格外在意他条件反射下蹲的样子,嗓子一阵发紧,她说:“抱歉,你的地毯。”
“地毯不重要。”薄言仰起头,眉心还未打开,“需要用洗手间吗?在那边。”
洗手间的陈设很简单,如他所说,这里刚搬进来,什么都没来得及添置。
更没有异性存在的蛛丝马迹。
温瓷脱去丝袜,简单冲洗了一下。
她在温暖的水流中蜷起脚趾,脚底冰凉的湿漉感终于消失了。她在外面总是时刻管理着自己的言行,很少有出错的时候。或许是跟薄言在一起欺骗性太强,让她误以为自己还是十八岁的温瓷,居然发生了打翻杯子这样的低级错误。
温瓷有些懊恼,不过很快收拾好自己。和来时一样,只是此刻双脚光裸着。
她拎着被咖啡渍弄脏的丝袜来回走了几步,没有手袋,也可能是坏心思作祟,就这么大咧咧地扔在了洗手间的垃圾桶里。垂眸看了一会儿,这才走出洗手间。
外面已经恢复了原状。
马克杯安安静静摆在桌面上,地毯也卷成筒状靠在了一边。薄言正俯身整理那堆散落得到处都是的文件。
纸张窸窣作响,这一切平凡而又自然。
就好像他们时常会这样相处,竟没有一丝违和。
听见响动,薄言回过头:“好了?”
目光落在她光裸的双足上,他眸色深沉几分,很快别开眼。
“我回去了。”温瓷说,“地毯我会让人送去干洗。”
“不用了,一张地毯而已。”
直到薄言收拾完矮几上所有东西温瓷也没说话。她径直走向玄关,用脚尖把鞋子够了过来。在她俯身换鞋时,身后有人喊她:“温瓷。”
温小姐听多了,温瓷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他在叫自己。她扶着墙直起身,刚想回头,忽然撞进一个拥抱。属于男人的温度从背后席卷过来。
他从背后抱住了她。
薄言的声音很低,“连张地毯都关心,但你一次都没有问过,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不知道是因为音调格外轻柔还是这样的环境让人放松,温瓷竟然觉得此刻的他柔软得不像话。以至于她原本是要装模作样抗拒的,最终还是选择不再维持那些没必要的矜持。
她安静地待在他怀里,任由他的拥抱逐渐发紧。
而后很听话地问:“所以你过的好不好?”
经人提醒再作问候就没那么有诚意了。
薄言放开手:“也就那样吧。”
“嗯。”温瓷点头,她有些贪恋他怀里的温度,但依然没作停留。临进电梯,她才回了下头,眼睛雾蒙蒙的:“你也没问过我。”
***
待在薄言家的这段时间,温瓷又收到了王可的消息。
她秉持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原则,语音之外还有一条文字消息。
王可:瓷儿,真别忘了你唯一那次跟家里叛逆是为了谁,也别忘了你奶奶怎么罚你的。还有啊,你后来出的事严格来说都跟那个谁有关系。这人对你影响太大啦!想要幸福必须远离,听姐们一句劝,轻易不碰!
刚才在他家里动摇的心又被拨回来一些。
像提醒自己似的,温瓷打开通讯录,在他的名字后面多备注了几个字。
——薄言(轻易不碰)
做完这些,电梯正好到底楼。
温瓷穿过大厅,正好听到有几个人和物业经理在说话。
“对,我们是9楼业主的朋友。”
“我给Eddie打个电话吧,他应该在家的。”
后一句声音熟悉,温瓷望过去,与Lisa的视线撞了个结实。
Lisa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她身边的男人很快也看过来。这么一对视,温瓷也认出了来人。
“温瓷?”
“庄……思邈?”
看到她从楼上下来,庄思邈脸色不太好看。
同样的,Lisa的表情也很精彩。
只有方经纬处于状况外,但他为人圆滑,一想到薄言与温瓷的关系,再联想庄思邈与薄言是高中同学,立马把脑袋里的线连了起来。
“这么巧都在这儿呢!大家都认识就省的介绍了哈!”方经纬笑眯眯地说:“温小姐也是来找我们Eddie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