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坏了?什么原因?”
“我也不知道,开到半路就突然熄火了,还闻到一股焦味,我把车送到4s店检修了。”
林应钦若有所思的默了半晌,说:“检修结果出来的话你给我发消息,那你这几天怎么上下班?”
“坐地铁吧,也挺方便的。”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司柠挽着包走进去按下25层,有些疲惫地靠到箱壁边,问:“你呢?在那边还顺利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顺利,就是可能还得几天,具体也说不好。”
林应钦顿了顿,突然声音很轻地喊了她一声:“姐姐。”
他像是拢住了话筒,嘴巴贴得极近,窸窣而细碎的背景音一下子被隔绝在外。
司柠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连忙应了一声:“嗯?”
下一句,他几乎用着气音,像是耳边的窃窃私语般问她:“你想我了吗?”
男人的声线低而轻,像是春天的细雨,丝丝飘进司柠耳中,挠得她有些发痒。
她耳根莫名就红了大半,思绪也像是一下子被那声音勾走似的,完全没有注意到电梯已经在25楼停了好几秒。
直到电梯门开始缓缓关上,她才赶紧去按开门键,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
其实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这么问了。
她记得她离开齐河的头一年,林应钦也在电话里这样问过她。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她也才刚刚成年,『我想你了』这几个字,并没有像成年人那般难以说出口,也不带任何男女间的暧昧情绪。
而此刻,男孩们已经长大,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女。
这些年她摈弃了无用的社交,除了偶尔和翟思绮见面,几乎独来独往,也似乎失去了对感情交流的需求。
因此这句话,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对谁说过,也好久没听过了。
就连她和司曜,也几乎从来不会有这么直白的表达。
多年之后,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林应钦同样的问题,沉默半晌后只得岔开话题:“那个……我到家了,先不跟你说了。”
她正要挂掉电话,听筒那头急急传来林应钦的一声呼唤:“姐姐!”
像是生怕来不及,他也不等她回应,克制却急切地压着嗓子低声:“姐姐,我想你了。”
寂静的夏夜里,司柠的心脏被这四个字敲得砰砰直跳。
她脚步一顿,走廊的灯也随着突然的安静骤然熄灭。
那次的电话里,十三岁的林应钦问她:“姐姐,你想我吗?”
那是她头一次离开家乡,自然是想也不想地回应:“想啊。”
结果就在那之后的不久,她就在江临火车南站的警务室里看到了一脸狼狈的林应钦和司曜。
那时两人才刚小学毕业,是名副其实的小孩。他们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背着司家铭结伴从齐河乘火车前往江临。两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什么都不懂,好不容易攒到的零花钱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揣在兜里,结果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不仅偷了他们的钱,还花言巧语地把两人骗下了车。
两人云里雾里的跟着那人到了江临附近的一个县城,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
然而那时他们身上已经身无分文,力气也差成年人一截,被那人关了好几天才找到个机会出逃,徒步走了好几十公里,半路多亏碰到好心人报了警,这才侥幸得以脱险。
经历了好几天的生死浩劫,两人被送到江临时已经像两个小流浪汉似的,衣服脏了,头发上还沾了泥土,嘴边还有刚刚狼吞虎咽之后余下的饭粒。
一看到司柠进来,难兄难弟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而司柠听完警察的叙述,直接就被气哭了。
她都不敢想,万一这中间哪一步出现差池,两个人不知道会被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头。
之后,他们的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全都是因为她。
那是林应钦第一次看到司柠在他面前哭。
他本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骂他们一顿,但看到她眼泪出来的那刻,他突然就慌了。
他低头死死抓着衣角,小小的脑袋几乎要埋到胸前。
待司柠吸着鼻子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他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红着眼睛小声道:“姐姐对不起,我就是想你了。”
那时司曜在一旁多嘴:“对啊,他都想你想得哭了,我是可怜他才跟他过来的。”
林应钦立马忿忿瞪他一眼:“放屁!我才没哭!”
他可是个男子汉,怎么能承认自己哭了呢。
黑暗之中,司柠突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林应钦红着眼睛不承认自己哭了的倒霉模样。
从小到大,他不过是个喜欢粘着自己的小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