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当天,林应钦作为组长早已将各自任务下发出去, 并一再强调当天去的地方地形复杂, 任何人都要谨慎行事切忌单独行动。
他一路都盯着队里容易冲动那几个,却不知孟舟何时又从本地人那里拿到叛军相关的消息,竟自己跟着那几个本地人入了丛林。等林应钦发现他人不在, 大部队已经没法回头。
他不愿让队里知道孟舟擅自离队, 自己偷偷带了老夏和阿飞一起去找。然而等他察觉出不对劲, 几人已经中了叛军的圈套,而孟舟已经成了对方人质,已经被折磨得去了半条命。
从警几年来,那是林应钦经历过的最艰难的一场恶仗。那些人穷凶恶极根本没有底线,反击起来也像是疯了一样。
三人几乎没有任何优势,拼了命才得以逃脱,孟舟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之后组织上调查,林应钦不想孟舟丢了性命还落得一个擅自行动的不好名声,于是与另外两人说好,一开始并没有如实相告。但后来老夏看不下去他无故背锅,还是向上面汇报了情况,这才有人重新调查。
孟舟是军人出身,自十几岁进了部队一直任劳任怨立了不少功。
大家都知道他家里条件不好,还有个一直病着的父亲。倘若对外承认他出事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失误,他不仅不能领功,相应的抚恤金也会大打折扣,无疑对孟家是雪上加霜。
出于人道主义,组织上没有再追究这件事,最终还是给与了孟舟烈士头衔,相应的补偿也给到了孟家。老夏和阿飞也心照不宣,不再在其他人面前提及此事。当时作为指导员的杨建军也和林应钦说好,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谁也不提。
只是难免还有些不知真相的队友们私下揣测,林应钦不说,他们便更觉得是这位年轻队长的决策出了错,害孟舟孤身犯险,那些本来就不服他的人更是为孟舟不平。一来二去的,那些不实传闻便添油加醋地传到了其他人那。
杨建军讲完,看向徐湛宁道:“我知道你和他们队里的洪德是老乡,之前孟舟的事是他告诉你的吧?可你有没有想过,他讲的也未必是事实。”
老夏一听,皱起眉头道:“洪德啊?那小子原来在队里的时候就喜欢嚼舌根,这臭毛病还没改呢?”
阿飞一旁附和道:“他跟孟舟也没什么交情,结果当时他闹得最凶,不就是因为他看不惯小林?”
徐湛宁抿着嘴没有作声。
如果换作是林应钦刚来那时,他可能还会对老夏的话存疑。但如今他已与林应钦共事快一年,他的为人确实能与老夏的描述对得上。倒是那洪德,说是为孟舟抱不平,话题却总围绕着林应钦,每每说起他时都是一脸鄙夷,嫉妒之心却都写在脸上。
这时,孟河咬着牙一拍桌子,“鬼才信呢!你们这些人都是一伙儿的!现在我哥死无对证,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翟思绮被他吓了一跳,胸中顿时一股无名火烧了起来。
她板正着脸站起身来朝着孟河道:“孟先生,今天我们这么多领导都在,当事人也在,这么严肃认真的场合,你要是还觉得我们在信口开河,那要怎样你才会相信?”
孟河冷哼一声:“你们不就是怕我把这件事曝光吗?为了维护你们警察的形象你们什么事干不出来,居然还要污蔑我哥!你们有没有良心?!”
林应钦从刚刚老夏开始说话就没做声,这时突然开口道:“好,既然你说到良心,那当着这么多人还有你嫂子的面,我想跟你确认些事情。”
男人犀利的目光望过来,不偏不倚地钉在他眼里。
孟河一下子有些喉咙发紧,眼神也闪躲着收了回来,说话却仍不客气:“现在说你的事,扯我干什么?”
林应钦不理会他,自顾自地直接问道:“你上个月过来找我借钱,说家里要建房子。但我问了嫂子,她说没这回事。那你找我借钱到底做什么?”
话音刚落,杜鹃就急急看向孟河,“你怎么又找人家借钱?我不是跟你说过爸做手术时找他借了十万,现在我们刚还上五万,你又借什么?”
林应钦愣了一下,“什么五万?”
“就是我让阿河带给你的五万块钱啊……你没——”
说着说着,杜鹃突然反应了过来,神色陡地一凛,对着孟河质问道:“我让你带给他的五万块钱呢?!你没给人家吗?”
会议室内突然一片寂静,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孟河一张脸已是憋得通红。
杨建军一直在消化几人刚刚说的话,这个时候才将一些问题想通,忍不住问杜鹃:“你公公做手术还找了林应钦借钱?那你们之前那笔抚恤金呢?我记得当时本来就是留着给老爷子看病的啊。还有他的那份呢?这么多钱都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