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计划已经提出来许久了，今年企业资金稍微宽松了，立刻提上了日程。
早就计划好, 同时派出三支考察团, 分别前往美国、欧洲和苏联的汽车工厂，考察团包括汽车企业的领导、技术人员还有高校的老师和教授。
因为这次涉及的金额不小，每支考察团的人数都很庞大，去往北方苏联的考察团高校这方面的人员由袁教授选拔，带领。
得知这个消息后, 黎阳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被选中, 但是他还是主动找到了袁教授, 申请一同跟随。
天刚刚暖和下来, 教职工办公室的窗户大开着, 黎阳张开嘴说话时, 嘴巴带出来的气息在空中久久不散。
袁应龙拿着黎阳写的申请书，没有立刻打开看, 而是道：“这次考察团的人员只有五名学生, 都是已经在工厂实习两年多的大四即将毕业的学生, 你连汽车车间都没进过几次，去凑什么热闹。”
外面吹进来的风还带着丝丝的寒意，黎阳对他道：“袁老师，做为大二的学生我没有资格占用这样宝贵的名额，现在我是以一个未来拖拉机厂的厂长的身份，恳求老师给我一个出国考察的机会。”
袁应龙面露惊讶，这不是第一次学生在他面前说要开办新厂，但是大二的学生说这话，还是头一个。
“也可能不是厂长，是总经理。”黎阳又补充了一句。
滚烫的茶叶在搪瓷缸子里浮浮沉沉，淡淡的香气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袁应龙笑着看着黎阳，“我现在对你的拖拉机厂很感兴趣，能跟我仔细说说吗？”
“我们工厂的目标是制造世界先进水平的农业机械。”黎阳道：“我们有几千年的农耕历史，在土地耕耘的时时间大部分都是人力完成，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我们理应拥有与土地规模相匹配的农业机械水平。”
袁应龙点点头，“那你们工厂现在的情况是咋样的？”
站直了身体，黎阳大声道：“现在还在筹办阶段，目前厂址稍微有点眉目，设备、资金和技术人员还在准备之中。”
说的很简单明了，袁应龙明白了，“就是现在啥还没有。”
“领导班子已经确定了。”黎阳立刻回道：“现在的固定资产有七十辆卡车，五台冰淇淋机，小型机床、钻机十余台。”
如果算上他们重新修好的打火机、机械表、各种类型的发动机，其实，工厂的固定资产还真不少。
做为许教授的老友，袁应龙知道海城引进国外拖拉机技术的失败后果，看着面前踌躇满志的学生，心里感慨万千。
学生有冲劲和干劲是好事，但是创办一个厂子，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他做这一行很清楚，很多老厂现如今都是苦苦挣扎，新厂没有资金和设备、技术，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下来。
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袁教授没有立刻给黎阳回复，而是让他先回去，自己再斟酌斟酌。
黎阳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喝了一口茶水，黎袁教授点燃了一根烟，对着窗外抽烟的时候，冷不丁的吸进一口冷气，咳嗽了好半天。
抽完这根烟，袁教授去到后勤的办公室，拨通了海城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好久，一直没有人接，就在他打算挂掉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喂……”不大的声音中满是疲惫，好像在闭着眼睛接电话一般。
“是我……”袁应龙笑了笑，“你们又熬夜做实验了？”
“知道还打电话打扰我休息！”听到老朋友的声音，那边立刻就不客气了，没好气的说道。
“我的事当然不敢占用你宝贵的时间。”熟知老友的脾气，袁应龙笑道：“我长话短说，你的小笔友想要开一家拖拉机厂，刚才到我这里说要跟着我们一起出锅考察。”
“黎阳？”那边的声音大了几分，然后像是打开了抽屉，在里面划拉了半天，道：“我记得他前两个月来了一封信，我一直没时间看……”
信太多了，一时找不到，那边的人靠在办公桌边坐下，道：“小孩子就是喜欢做梦，就像你当初，还说要回国建自己的大飞机……”
早些年的话重新被翻出来，袁教授道：“我起码还在航空行业，你说要造最厉害的汽车，结果转头学了机械，多久没在汽车生产线上看过了？”
电话那边许久都没有动静，袁应龙也不催，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因为他知道，只要提到这个话题，他的老友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去吧……”那边的人道：“自费，这个钱我给他出，小朋友只有看的多了，才会认清楚现实。”
知道就可能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袁应龙笑道：“这钱你省下了，人家是未来的拖拉机厂厂长，申请书里装了一千块钱，你现在都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