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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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彻夜没有停息,兵戈声音响至天明。

尸体满地,鲜血浓郁,站着的人已寥寥无几,到处都是断肢残骸。

第一丝光亮透出云层时,广南王手中长剑被砍掉。他闷哼一声,猛地口吐鲜血,踉跄着跌坐回轮椅上。

下一秒。

景殃手中冰冷剑尖抵上他的胸膛,划出血痕滴落而下。

“诸军听令。”

景殃剑尖指着他,嗓音毫无波澜:“逆贼落败!把他押住,带上金銮殿。”

黑甲楚宁卫里走出来两人,一左一右扣住卫晁的肩臂,狠狠将他往下压。

“你们敢!”

广南王双眼赤红,疯子一般激烈挣扎道:“放开本王!我的人还在皇宫外,他们迟早会踏破皇宫!景无晏,你敢这样对待本王!”

鹿白站在景殃身侧,神情冷淡地看着他:

“事至如此,你竟还如此天真!卫家已败,你带给我的,带给楚宁王的,所有的旧账,我们慢慢算。”

景殃收了长剑,不再施舍一分眼神,挥挥手示意侍从将卫晁押上金銮殿。

走到金銮殿,昭和帝等候多时,侍从狠狠用力下压,卫晁双腿扑通一声跪在正中央。

他剧烈挣扎起来,愤怒地骂斥,侍从直接给他绑了起来,塞了个麻木团进去。

不消多时,文武百官便来齐上朝,对着中间被绑起来的广南王低低议论。

鹿白忽然走上前去,跪在殿中央,缓缓道:

“陛下,臣女有件藏了数年的秘密要说。”

群臣听到这个称呼面露不解。

唯有几个与公主熟稔的人,例如边朝月、裴焕和所有皇子,仿佛早有所料,神情皆是一动。

昭和帝忽然意识到什么,起身道:

“宁蕖……”

鹿白深深叩首,吸了口气,眼眶蓄满泪意,眼神却坚定不惧,娓娓轻道:

“家父白家晟和,曾任祭酒,当朝国师;袖满清气,腹藏乾坤;文人之首,挥笔可招千百志士。然数年前暴卒于洛水边疆,死状凄惨,尸骨不存。臣女幸运,被陛下收作膝下公主,却不敢吐露实情,数年独身收集证据。中途偶得楚宁王略施援手,千苦万苦,终成今日之功。家父始终皆清白之人,叛国文书也含有秘密玄机。此逆贼逼迫家父自缢,狠毒冷血,野欲滔天,罪不容诛!臣女谨以蒲柳之身,求得陛下、求得天地,只愿为家父讨来公道。望文武共鉴,祈陛下明察,让清白真相从此落于人间!”

金銮殿陷入久久无声中。

此事过于突然,对在场的臣子冲击性都太大,他们还在消化,昭和帝却已反应过来,亲自走下来将公主扶起。

鹿白起身,执着地把显现出文字和图画的叛国文书交给昭和帝。

景殃走到她身侧,手掌掩在袖内轻轻碰了碰小姑娘的掌心,冷声道:

“陛下,叛臣卫晁,勾连敌国,为虎作伥;杀我父王、母妃,造成当年洛水之战惨败;杀国师大人,谎骗边疆百姓与天下文人;杀太子,动摇国本,其心险恶,应当恶惩、凌迟、诛九族!”

唯有卫晁吃红着眼挣扎着,却被摁住双肩,挣脱不了。

朝中无一人理会他,他再也动不了,仅有的一只眼里终于流露出几分惊怕与畏恐。

昭和帝接过来,静静地一行行看完,眼里浮出几分沉痛的沧桑感。

在他看布防图期间,周成佑突然从群臣里站出来,将袖内父亲在世时留着广南王与西戎来往的书信拿出来,眼睛通红道:

“逆贼拿我周家顶罪,我周成佑至死也要为被他连累的族人讨回公道!”

昭和帝握紧叛国文书,看着眼前倔强却昳丽的小公主,忽然想起她刚被自己捡到的模样。

那是个凛雪纷飞的冬天,城外雪地上趴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她玲珑小巧的一只,长得极其漂亮,肤白唇红漆眸如墨,身上带着点清香气,然而冬衣破了好几道口子,上面全是污泥划痕,精琢细养的皮肤满是冻裂伤口,瑟缩着几乎要咽气,狼狈得像被随意丢弃的幼猫,可怜得让人心疼。

她那么的害怕,近乎昏迷,却还是努力睁大眼睛,扬起小兽一般娇弱而执着的眸子,向偶然经过的他发出求救的嘤咛。

于是他把这小姑娘捡了回去,一点点、不经意地关心,给她琼浆玉露,给她山珍海味,放在深宫娇养到十五岁及笄。

有时他忙于处理三宫六院、朝政大事,无法处处周到,皇子们就偷偷想办法给她塞点小礼物,嘴上却说随便买的。

他们又不瞎,小姑娘偷偷摸摸在搞什么,怎会看不出。

无非是为了她,大家才一致选择装聋作哑。

可怜这小姑娘,生父过世的那样早,那么凄惨,甚至没有时间去把自己女儿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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