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管事停在了前厅,道:“请姑娘暂在此处歇脚,奴才去沏一壶茶水。”
鹿白坐在软榻上笑了笑:“廖先生客气了。”
他一退下,鹿白脸上的笑容就散去了。
这府邸大的离谱,连蒙带猜,她只能大致判断出卧房在哪个方向。另外的藏书阁和书房,她根本无从知晓是在哪。
此外,前厅只用来招待客人,距离王府中心甚远,根本观察不到什么。
廖先生又回到前厅,给鹿白倒了一杯茶水,站在下方恭候。
鹿白喝了口茶,暗暗做了决定——
她跟景殃的关系必须再亲近一步。
要亲近到,这些下人能放心地让她在景殃住所自由来去,才可以。
她打定主意,刚要提出想逛逛,就听见远方隐约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
廖先生抬头看去,温和一笑:“九爷回来了。”
这么快?
鹿白猝然回头。
下一刻,景殃遥遥出现在长廊尽头,淡淡瞥过来。
他穿的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墨灰色衣袍,压下去一身玩世不恭的气质,少了几分轻佻风流,显出隐隐的冷淡和锋芒。
鹿白跑过去,摘下帷帽,唇畔露出甜甜的笑涡:“你回来啦!”
景殃垂眸:“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鹿白掏出经文,眼眸里全是乖巧:“这都是我抄的!”
景殃接过来翻了翻:“抄完了?”
“没。”鹿白心虚地说,“抄了一卷,剩下的抄不完了……”
景殃合上经书,倚在廊柱上看着她:“怎么不抄了?”
鹿白小心翼翼地把纤白的手指放在景殃眼前,露出红彤彤的印痕,想用装可怜来蒙混过关:“你看,手都抄红了。”
景殃看了眼她的手,又把目光挪到她脸上,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鹿白被他看得发毛:“怎么了?”
“没什么。”景殃抬脚往里走,语气平静,“只要你承认自己娇气,剩下的就不用抄了。”
再往里走就是正厅,后边连接的屋子是卧房。
“谁娇气?我抄了这么多,你不仅不夸我,还指责我!”
鹿白宛如小跟班似的,屁颠屁颠地跟着穿过前厅,悄悄四下打量,嘴上表现得蛮横无赖:
“景殃,如果你不跟我道歉,我可能要生气了。”
景殃把经文丢给廖先生,走到庭院里一条石径小路上。
“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以为他要回卧房的鹿白一愣,吐出口的话急转了个弯,“你这个坏人……你要去哪?”
景殃停住脚步,转身,垂眸盯着她。
鹿白闭上嘴,咽了下口水。
景殃皮笑肉不笑:“你还不走?”
???
鹿白瞪大了眼睛:“我含辛茹苦抄了大半本书,你就这反应?”
景殃不再开口,眼神里透露着淡淡的不待见之意。
鹿白:“……”
很好,她忍。
墙角杂草动了动,一只白色异瞳猫突然钻了出来。
它高傲地瞥了两人一眼,一蓝一金的眸子里透露出浓浓的嫌弃。
景殃开口唤道:“季权公,你是不是又把胡伯给挠伤了。”
猫儿甩着尾巴,轻盈地跳跃而走,对主人的问话置若罔闻。当然也可能是没听懂。
景殃啧了一声:“白眼猫。”
鹿白不可思议道:“这是你的猫?”
“嗯,它叫季权公。”景殃懒懒地说,“喂不熟。”
嗯,宠物随主子。鹿白心想。
有个小厮从远处走过来,汇报:“公子,姜姑娘已经在别院安置妥善。”
景殃满意道:“知道了。”
小厮退下之后,景殃侧头,问:“你还有事儿?”
“我……”鹿白一时卡壳。
景殃看了她几秒,转身往前走,再次留给她一个背影。
鹿白一怔,想到他提到姜姑娘时,唇边一晃而逝的笑容,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道不明的怨气。
你在那喝酒,我在抄经文。
你流连花丛,我还在抄经文。
你去安置美人,我又在抄经文。
你的美人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你对我冷淡的就像这位叫什么公的猫一样。
我不记前嫌把经文给你,结果你问我,我还有事儿?我还不走?
我有事?我还不走??
我凭什么走!
就不走!!
“就因为花魁在等你,你就要赶我走?”
鹿白指着他,炸了毛似的控诉:
“你居然弃我于无情,九公公!”
景殃脚步一顿,诧异地回头,看到鹿白的脸颊因为怨气而染上薄薄红晕,一瞬间感到过于荒唐,道:
“你,喊我什么?”
“九公公啊。”鹿白毫无惧色,“猫随主人嘛,公公。”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