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白假意犹豫,与他拉扯一番,最终敲定暂时将文墨阁给周家。
她一副害怕自己再吃亏的表情,拿出画押字条与他签字。
周隅再也掩饰不住眸中喜色,大致看了看字条内容无误,干脆利落地签了名字。
景殃目光落在字条最下方一个小角落里,看到那一行肉眼看不清的小字,眉梢微微扬起,赞赏地看了鹿白一眼。
眼神中的戏谑很明显,似乎在说——你这坑挖得简直黑心黑肺黑脾肝。
鹿白神态不变,看着周隅签完字,唇角悄悄扬了扬。
周隅临走时心情颇好,笑眯眯地说公主是个实诚人,以后要多来往。
鹿白亦是笑着颔首:“周大人……也是个非常实在的好人。”
话语间颇有深意,但周隅已经飘了,哪里听得出来。
鹿白目送周隅离开后,转身又回了雅间,让小二新上一桌好菜。
景殃没走,偶尔拿银箸尝几个甜酥,然后嫌弃地放下银箸:
“京城有谁还像你这般嗜甜。”太齁了。
鹿白此时心情正好,懒得管他为什么继续待着,一边看漏刻数着时间,一边唇边带笑道:
“还差半个时辰户部上职,不知卢滨大人懂否明白我的意思。”
“他要是不明白,这户部尚书就该换人了。”
景殃右手搭在剑柄上,以防周隅反应过来之后气得跳脚,会忍不住直接杀过来。
他偏头,看她用膳用得认真,悄声给暗处的褚一递了个眼神。
褚一心下会意,立刻去悄悄通知卢滨。
这顿午膳吃得极为悠哉愉悦。
用完膳之后,两人下楼梯走到大堂。
鹿白意外地发现一个久违的老头身影坐在大堂中间——
胡伯支个凳子面向众位食客,手拍抚尺,激情澎湃地讲道:
“……虽然已经时隔两年,但我相信这个故事完全没有被大家遗忘!转眼间,昔日的娇娇儿长成了大姑娘,那位纨绔子弟也摇身一变成了鼎鼎有名的战神。不出意外,他们再次狭路相逢!这回啊,娇娇小姐看清了自己的心思,开始对这位旧人进行疏远,但战神不甚习惯,发现曾经的小姑娘身边冒出个心的白衣男子,终于开始慢慢将注意力放在小娇娇儿身上……”
大堂众人一片叫好,劈里啪啦地往碗里丢了数枚银币,更有豪气阔绰打赏了大额的金元宝:
“快点讲快点讲!”
“……?”
鹿白睁大眼睛,脚步顿住。
断更两年的胡伯居然回来了?
还真把那个离谱的话本子续上了?
景殃冷笑一声朝胡伯走去,在他惊吓的眼神中拿起话本子翻了翻,眸中兴味渐浓。
众人被楚宁王这一行为震住,催更的声音弱了下来。
景殃翻看着他的手稿。半晌,在胡伯战战兢兢以为死到临头的时候,话本子突然被还了回来。
“……?”
胡伯捏着手稿,惊疑不定地瞅着他。
“你讲你的。”
景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故事挺精彩,不错。”
“……”胡伯犹犹豫豫地大胆道,“那,有赏?”
景殃冷漠移开目光,丢下一句:“做梦。”
“……”
胡伯面不改色地坐回大堂,继续昂扬地讲起下一话。
众位听众的注意力被拉回来,很快座下一片叫好声。
……
鹿白听了一会,户部上值的时间就到了。
她离开朱雀楼,来到户部衙门附近,寻了个茶馆坐下。
景殃唤来掌柜,命他上一壶上好的茶。
热茶很快被端上来,在冬日里热气袅袅。
景殃给她倒了一盏。
鹿白看了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一边嘬茶一边隔着茶馆窗子往外看。
周隅面带喜色地过来,拿着字条走进户部,命令卢滨将文墨阁移至周府名下。
卢滨拿着字条看了看,目光落在最下边肉眼都看不清的小字上,皱眉凑近端详半晌,茫然地看着他:
“周大人,您这签署的明明是待缴徭税的纸条啊!”
周隅的笑容僵在脸上,猛地拿过来纸条,顺着卢滨说的位置观察半天,终于看到那行小字:
公主府文墨阁及其附近周边所有商铺一年待缴徭税。
“这是什么?!”
周隅五官险些气得挪位,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耍了,气冲冲转身去往公主府:“一年的徭税!一年!公主殿下了不得啊,这手段老臣算是见识到了!”
文墨阁挣得多,徭税也多,再加上周边商铺,一年足足上万银两!
他这是被耍得彻底啊!
卢滨眼疾手快地摁住他,客气笑道:
“周大人莫说玩笑话了。这白纸黑字签名画押的纸条,既然到了户部地界,那就没有不算数的道理。周大人还是快些将银两送过来吧,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