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殃懒洋洋道:“小乖乖公主,你不是脑袋挺灵活吗,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小乖乖公主,这是什么称呼。
鹿白没有心思去计较一个称谓,思索着景殃的话,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好像隐隐被他绕进去了。
但事实也是如此,她空有计谋和智慧而没有足够的人手,很难去实施报复。
这么一算,她还真得借助景殃的帮助。
鹿白慎重考量许久,最终答应下来。
共同仇恨也好,合作对敌也罢,她定要把这些欠账还清,划清界限。
景殃伸手将她面前的情报簿拿回去,随意地理了理,准备放回原处。
鹿白看了看外面黑下来的天色,准备开口告辞。当她站起身时,景殃忽然伸手拉住她的细腕。
他从座上站起,微微用力攥紧,似笑非笑地低眸:
“没聊完呢,走什么。”
鹿白挣了挣,没挣脱,也就不再白费力气:
“还要聊什么?”
景殃深深看着她,缓声道:
“你生父当年叛国之死,我并不清楚真相。在我抵达洛水之后,他就已经传出叛国的消息。但这些事情你宁可自己查也不向我提起。我明白你是不愿让我追问,所以我尊重你,从未提起。”
他顿了下,眸光锁着她,平静阐述的语气在此刻显得过分直白:
“但我回京至今。第一次,你生辰那天,故意在地坤殿待到晚上,是想躲我是吧?我当你闹脾气,约你次日晚上酉时见面。次日晌午庆功宴,我给你补带了生辰礼物,但你趁我忙的时候提前离席,我没说错吧?我把你当我楚宁王的亲妹妹,庆功宴过后去公主府寻你,但在门口被边将军拦住。最后,第三次,约定的酉时去朱雀楼,你因周成佑之事赶去铺子,用忘了的借口打发我。”
“若我不提出聊聊,你是打算一直躲下去,是吗?”
这问话过于直接,将她想隐藏的一切都摊开来。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握得很紧,不断提醒她对方的存在感。以强势的态度告诉她,景殃在等她的回答。
不允许她逃脱。
鹿白怔愣了下,有一瞬的慌神,一时不知该反驳什么:
“边朝月把你拦在公主府之外,我并不知晓。况且我又不是在躲你……我、我有什么好躲的!”
“我也想问,你有什么好躲的?”
景殃直勾勾看着她,瞳色极淡,透出的情绪带着几分幽沉:
“从前一口一个景哥哥,整天跟我屁股后面追着。我把你当亲妹妹宠着纵着,临走了都不忘给你留礼物。现在公主长大了,数天之内避开我三次。所以……还是生气了,是么?”
鹿白紧紧抿起唇,再次想挣脱手腕。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极重,她放弃挣脱,缓缓吐出口气,抬起一双温润清凌的黑眸,目光平和而坦荡:
“从没有生气。景殃,你若把我当你妹妹,便自知是误会我。”
景殃垂眸看了她半晌,指尖点了点她的脑袋,语气带了点无奈:
“我真是琢磨不透你在想什么。不过是两年未见,怎么与我生疏至此?告诉我,你生什么气,我也好找对方法哄一哄,是不是?”
鹿白弯唇笑了笑,唇边漾起小梨涡,依旧平淡温和道:
“真的没有生气。”
态度很好,不喜不怒,却也只有这四个字。
并没有多余的一句解释。
景殃嘴唇扯了扯,终于还是让了步,松开手道:
“你下回有时间就来王府找我。既然要合作,必然要再商量详细的计划。”
鹿白心中有些不愿意,但不想在景殃面前矫情,嗯了一声。
景殃却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你不愿意来楚宁王府?”
鹿白垂下眼,点了点头。
“为什么。”
“我现在长大了,跟以前不一样了。”鹿白心道当然是因为不想来也不太合适啊,表面却故作以前那般娇气轻哼,道:
“所以就不愿意了。”
“挺行的。两年不见你,脾气见长。”
景殃轻哂一声,没再说什么,看了看天色道:“走吧,去用膳。”
“正好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
鹿白笑了笑,道:“我住得很近,你不必送。”
景殃脚步一顿,看了看旁侧外厅桌上给她留的晚膳,收回目光道:“那让褚一送你。”
“真的不必,公主府离得很近。”
“那我送你。走吧。”
景殃不容她拒绝,率先往外走去。
鹿白沉默一瞬:“那随你吧。”
景殃走在前方出了府邸。
鹿白跟在他身后,眼眸微微垂着,看着昏暗的道路上前面投照下来的影子,脚步轻轻错开,不急不缓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