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160)

鹿白撇撇嘴, 小声说:“你才不会呢。”

景殃不知道听没听见, 专注在蜿崎林道间策马,没理她。

又疾行了一段崎岖林路, 前方隐约传来潺潺溪流声。

一道宽阔干净的河流出现在前面。

景殃勒马停下,翻下马背, 拿起马搭内挂着的乌木弓箭道:“你在这等着, 我去弄点吃食。”

鹿白早已饥肠辘辘,待景殃一走就来到河流边,顺着清溪河岸往上游走去,捡了根尖头树杈当作渔戟,没一会就叉中了一条小野鱼。

……

景殃拎着野鸡回来的时候,发现凌乌旁边空无一人, 正欲寻人, 就看到河流上游方向遥遥走过来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她吃力地抱着一箩筐小野鱼, 纤细白皙的手指被冰水冻得通红,脸颊上一双漆眸亮晶晶的,像一朵初开菡萏的小花骨朵,远远地大声炫耀道:

“景殃,你看呀!我捉了好多小野鱼哦!”

景殃走过去帮她把箩筐拎起来,碰到她一双冰凉的手,蹙眉:“山林的溪水大多刺骨,你冻着手了都没感觉到?”

鹿白倒没觉得有多凉,但还是笑嘻嘻地顺杆往上爬,伸出一双细嫩的手到他面前,软声撒娇道:“那你给我暖暖呀。”

他懒得接话,取了干枯的树枝钻木取火,生起火堆后,道:“这个环境,我能伺候你吃上烤鱼烤鸡你就知足吧。”

说着,他把野鱼和野鸡娴熟地处理好,架在噼啪微响的火焰上。

很快,香味四溢。

景殃递给她一个鸡腿。

鹿白觉得他大概真的把自己当妹妹养了,但也没拒绝,从善如流地接过来。

二人果腹后,熄灭柴火,景殃载着她继续驾马往前走。

-

天色渐晚,外面的操练看台上已经挂上了灯笼灯盏,为这一处照出盈盈火光。

一大批参与冬猎的王孙公子们站在出口边缘,各自脚下堆着三两只猎物,大多数是野兔一类。

直到钦天监带着内饰们来清点人数,他们才知围猎场外围围栏意外破损,情况是何等危急。

清点完人数,众人正欲散去,忽有内侍惊惶道:“不对!少了一人!”

众人大惊:“谁?”

内侍低垂着头,向皇帝禀报道:“陛下,唯有景九爷目前尚未出来……”

昭和帝久久未发一言,面沉如水,隔着冠冕珠帘冷冷看了行宫某处一眼。

众人各自散去,但离开之前都默默看向那片深黑似墨的森林。

他们从未有过如此一致的念头——

夜间的山林如此危险,纵然景九爷武功卓绝、机关算尽,又能有多大的希望平安出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没出来的不止有景殃,还有宁蕖郡主。

墨竹守在门口,焦灼地来回踱步,几欲想要找陛下全盘托出,但思及自家郡主可能是和景九爷呆在一处,便硬生生顿住脚步。

她决定再等一晚,如若明晚之前未见郡主,她再立刻告知昭和帝。

不是不担心郡主安危,只是墨竹莫名相信,景九爷定然能将自家郡主平安带回来。

-

一路上有惊无险。

前方的路已经能望到头,再走两个时辰就能抵达围猎场出入口。

天色已经一片昏黑,乌云压至整片天幕,让前行的林道变得影绰无光。夕阳完全没入地平线,林夜漆黑,唯有繁烁朗星挂于高高夜幕,一折一闪。

忽而,“轰隆”一声巨响,夜幕被划开一道狰狞可怖的缺口,四茫骤亮。

紧接着,瓢泼大雨紧随而下。

鹿白紧紧抓着缰绳,看不清前路,只觉全身都要被雨水打湿,一点点浸入裙裤里,冰冷刺骨。

景殃将凌乌停在一片悬崖遮出来的干净地面上,眸光沉沉望着遥远的出口方向,道:“恐怕我们得在山林里过夜。”

鹿白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赞同道:“你驾马一整天定然疲惫,休息一晚再走未尝不可。”

景殃瞥她一眼,被她人小鬼大安抚的语气而感到好笑:“我自己独行,连续三天三夜赶路都没有问题。”

鹿白被暴雨淋得脑子有点迟钝,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景殃就把马座上的乌绒裘衣取下来,铺在崖下的干草地上,对累得迷迷瞪瞪的她道:“过来休息,我夜里职守。”

鹿白眨了眨眼,思绪清醒几分,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是打算一夜不睡,让她休息?

景殃看她磨磨蹭蹭,催促道:“有这些就别挑三拣四了。这里没有你的花瓣沐浴和桂花头油,也没有你的宫婢和锦被。”

话毕,他又轻哂一声,低眸瞧着她,懒散补了句:“小娇气包。”

夜色晦昧,景殃眉骨深邃,在夜色中被镀上几分朦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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