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盖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塔哨一楼的火堆亮了又暗, 添了不少助燃物, 众人苦守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困得眼皮打颤,还是没能等到风力减小的消息,反倒是被一阵又一阵的地动吓得数次从瞌睡中惊醒。
地震了?
关在塔哨里的人看不到外界的情况, 但是快被吹成面瘫的尤柏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海岸线在后退。
越来越多的冰盖顺着海水被冲向不知名的远处,可能再过十二个小时, 真正的陆地就会暴露在空气中。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塔哨建立的地方不是危险的冰盖, 但风暴改变了极地的地貌,崩塌的冰盖和冻土也威胁到了塔哨的地基。
临时打造的塔哨, 基础设施做的实在不怎么样——跟着建筑一起摇晃的尤柏如是想。
不过也是寸,假如不是在这个季节, 他也不至于挂在外墙上当防风绳。
连着摇晃了几次大的,塔哨里的人睡意全消, 就连退烧了的言韵也被弄醒了, 睁开的眼里满是茫然。
“出什么事了?”
换了身干净衣服的苍荃从楼上下来,身后是在天气监测系统旁边做记录的工作人员,他的神情难得严肃:“目前风力越来越强,塔哨的防震程度不够, 需要临时做加固……但是我们没有合适的工具和材料。”
也许飞船上有, 但是现在根本没办法出去拿, 而且也很有可能不够。
室内倏然陷入死寂。
环视周围的物资,食物、帐篷、燃料……的确都是野外生存必备不错,可有什么东西是能给这么大一个建筑做防震加固的?
给他们一群饲养员出这样的难题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有。”
一道清冷如水的男声突然响起。
众人纷纷惊愕地看了过去。
晏伽期从漆黑的楼梯上走了下来,进了塔哨以后他没戴护目镜和围巾,过分冷白的面皮叫人不敢多看,微垂的眼帘掩着蔚蓝色的瞳孔,瞧着温和实际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和在有些人面前根本是两个样子。
苍荃不由得撇了撇嘴。
他走到火堆旁边,众人才看到他羽绒服上大片的灰尘,好像去哪个角落滚了一圈似的,只是大家也不敢乱问。
这人他们都有印象,毕竟这张脸实在是叫人过目难忘。
对方是尤柏的同事,一直闷不吭声地做事,斯文又安静,但莫名其妙的就是叫人不敢随便搭话。
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下来,大家竟然都和他不是特别熟。
所以在言韵高烧不醒,对方第一时间拿出装满药物的行李箱时,他们都格外惊讶。
后知后觉……这两个人形影不离不是没有道理。
在阁楼打瞌睡被颠醒,晏伽期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困倦,低着头烤了烤发冷的手掌,才像是神智回笼。
苍荃比其他人快一步走过去低声询问:“你打算干什么?”
晏伽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而说道,“阁楼有扇窗户可以爬出去……在这种低温环境下,有种很见效的固定方式,就像给幼崽在室外放置取暖器一样,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水,不需要使用工具,很方便就能给外墙做一层浇筑。”
苍荃立刻就懂了。
其他人还在苦思冥想:“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饮用水可以用……要不然硬拉开门出去取雪吧,多去几个人,差不多也能凑够,反正我们有的是燃料。”
“不用麻烦,我一个人就够了。”晏伽期礼貌拒绝,把羽绒服里打呼噜的小雪豹捉出来,塞给一脸懵的李牧,转身跟着苍荃去了阁楼。
一个人……
开什么玩笑呢?
众人面面相觑,然而走出去的两位仿佛没意识到哪里有什么不对,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尽头。
阁楼经过简单的清扫,起码能够落脚了,苍荃没跟进来,而是守在门外,肩头顶着脆弱的门板。
屋里没有旁人,这回不用尤柏帮忙,窗户在晏伽期手下被轻巧地打开,外面肆虐的风灌得满屋子都是,阁楼门顿时痛苦地吱嘎起来。
说实在的,门锁不怎么坚固,毕竟只是一扇普通的室内门,幸亏这座小小塔哨里能妖辈出,才不至于吓坏楼下的其他人。
尤柏还在忙着扶稳东倒西歪的建筑,对塔哨里的人来说坚固的庇护所,在自然面前脆弱得像块豆腐,要不是有他这么负责的防风绳,早就分崩离析了。
他忙得不可开交,爪子局促地捞住这边,尾巴尖又忙不迭抵住另一侧,结果一抬头,有什么胆大包天的东西自顾自地溜了出来。
尤柏:“……”
尤柏:“你哪去?”
阁楼的窗户不大,晏伽期脱了羽绒服才从中钻出来,单薄的毛衣很快就被雨水浇透了,勾勒出顺直的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