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说吧。”
“是,大爷。”
林宥进来略四下扫了一眼,就捡了张下首的椅子坐了,冲林章挑了挑眉,意思是,有什么赶紧说。
“大爷,老爷临去时,圣旨未到,故而老爷做了些安排。”
林宥眼皮低垂不语,似是疲惫了,但他身姿依旧挺直有力。
林章见他不说话,急忙继续:“老爷说,停灵七日,若有圣旨到,则按照旨意行事,若无圣旨,家产一半交公,一半由琏二爷带回京中,交于史老太君,将来姑娘出嫁,亦由老太君操持。”
“府中下人,出殡后由老奴放身契,各自离去即可。老奴一家跟去金陵,看守老宅。”
“如今自然是由大爷全权做主,府中所有账本就在老爷书房密阁,这是钥匙。”
林章恭恭敬敬的呈上两把钥匙。另一把则是库房钥匙。
“父亲能临终相托,看来你也是个妥帖人。”
林宥拿过钥匙,没有想看账本的意思,反而多看了几眼林章。
“既然父亲让你守老宅,那就守着吧,一年四季,少不了你的份例。”
“告诉他们,身契照放,若有不妥,无需深究,拿命来抵就可。”
林章低头称是,果然如他所想,这位大爷半点都不打算虚伪客套,更没有想通过他了解林家的意思,武人的决断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管你们有什么弯弯绕绕,都得乖乖收起来,若是被发现,没有掰扯也不需陈情,杀了就行,搞不好还得祸及全家。
“你把李青河给我找来。”
“是,大爷。”
林章退了出去,不一会李青河敲门而入。
“侯爷,摸清了,那个琏二爷刚从花街回来,听说您来了,急的不得了呢,想闯进来见您,兄弟们怕惊了灵,又请他外面喝茶去了。”
“也别喝太久了,再伤了身子,晚间让他进来吧。”
“现在你先找人点一下库房,军营查人那套你也擅长,给你一晚上时间,明日起灵后放身契。”
“明白。”李青河拱手领命。
“也不用太不近人情,这里不比边关,人怯的很,别再吓出个好歹。”
“可不,比京里还弱质,说话跟唱曲似的,半天说不到重点。”
“江南吴侬软语,正好磨一磨你们几个的性子。”
林宥起身把账本和钥匙丢给他,就去灵堂了,今晚他要彻夜守灵,入了这家的门,他就得尽本分,不止是守灵送灵,更重要的是顾好黛玉,让她一生无忧。
晚间,那位琏二爷,被带进了前院的一个耳房。
他知道自己被灌了一下午的茶,就是因为里面那位不想见他。
如今就想见了么?恐怕是不得不见了,想到这里,贾琏不自觉的腰板挺了挺,至少看起来底气足了些。
堂堂国公府,岂能怕一个少年侯爵?
“贾表哥,快请坐,自家亲戚,就不必多那些虚礼了。”林宥在主座稳稳的坐着,对着进来还在打量他的贾琏扯出了一抹笑容。
贾琏积蓄的气势一滞,忽的想起此刻山高路远,可没公府撑腰,他一介白身,自然要对侯爷行礼。
不过对方既然让了让,他这个礼到底也没行出来,在下首坐了。
“青河,上茶。”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却不是青河,:“侯爷,您让队长去清点库房了,属下给您上茶可好?”
林宥揉揉额头,“瞧我,竟忘了,你去吧,上那份上好的平水珠茶。”
平水珠茶,又名将军令。
贾琏心一沉,这都清点库房了?为今之计,只有黛玉身上能做做文章了。
“林,林表弟,明儿就起灵回金陵了,我也不便多留,不若让表妹今日就收拾行李,明日我们一同出发。”
“表哥明日便回么?那一会一同用个素斋,当给表哥践行了。表哥送妹妹千里归来,这份情谊,父亲想必甚为感动,我虽不才,但接了这林家门楣,自然也要感谢表哥一二才是。”
林宥端了茶杯,又吩咐办素斋过来。
贾琏立刻知他这是不想放黛玉回国公府,遂笑道:“自家亲戚,表弟无需客气,只是来时,祖母曾严明,表妹无内眷教养,让我回程时,务必带表妹回去,由她老人家亲自教养。”
“外祖母真真疼惜妹妹。”林宥对着东面拱了拱手,以示敬意。
“我年纪尚轻,又有大师批命,不宜早娶,妹妹近年怕是难有长嫂教养,所幸圣上垂怜,赐了先皇后身边的几位嬷嬷,如今就在侯府,先皇后幼年定为王妃之时,就由这几位嬷嬷教养。”
贾琏懵了,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一出。先皇后也是幼年丧母,宫里便派了嬷嬷进当年还只是个侯府的林家教养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