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才知道公仪峻对他存着那样龌龊下作的心思,每每想到,还是几欲作呕,难以忍受。
他不知道这种心思是什么时候萌芽的,他也不关心这种事,他只关心公仪峻什么时候死。
什么时候死都难以收场,唯有阿昭登上皇位,将废太子赐死,才是报仇雪恨的最佳时机。
“殿下,逾矩了。”
文卿抬头,语气冰冷,唇边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拂落公仪峻的手,朝公仪峻行了一礼,以示君臣距离。
“今日的功课就到这里罢,剩下的奏疏若有不懂的地方,便派人送到微臣府上,微臣为殿下批注后再送回来。”
辛夷听懂了,这是要借一步说话的意思。
她来得匆忙,也忘了顾及太子还在这里,如此大事太子在场,定然有诸多不便。
公仪峻正要开口挽留,便听得辛夷公主温声道:“我送文大人一程。”
“多谢殿下。”
公仪峻并没有轻易放人:“先生最近在毓华宫待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是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这话问得太刁钻,也太直白,不像太子,倒像一个被抢走玩物的小孩。
这时候文卿该表忠心。
可他只是抬眼淡淡地注视着这个矜傲无知的仇人,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情绪。
他在想,君子择良木而栖,可前世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蠢货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哥哥
“太子殿下,为龙为君,喜怒当不形于色,微臣说过很多遍了,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动怒?更何况明君贤主用人不疑,殿下这般猜忌臣,倒让臣寒了心。”
在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情况下,文卿的声音听起来总是很缈远,像隔了一层疏离的薄雾,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公仪峻垂眸看着他,杏黄蟒袖中双拳握得死紧,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事事以文卿为先,这七年来每样功课都在皇子中争做最好,文卿暗示他打压刑部尚书他便照做,文卿不喜欢那个占星官他便派人暗杀了,他从那时到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要文卿一句夸赞而已。
可是没有,他什么也没得到。
凭什么?
“先生,你别后悔。”
文卿回以淡淡一笑:“微臣愚钝,听不懂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本宫说你生是东宫的人,死是东宫的鬼!公仪霄不过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哑巴皇子,他凭什么跟我争?!”
文卿脸上连敷衍的笑意都没有了。
“殿下慎言,贤良懿德,雍和粹纯,这几个字微臣教过多少遍?二皇子殿下乃是太子殿下的骨肉兄弟,如此出言讥讽,恐怕落人口实。”
前世公仪峻登基之后,第一个杀的就是公仪霄。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原来公仪霄是受了他的连累。
“太子殿下,此事先莫要争论了,文大人,您也冷静些。”
辛夷公主适时插话,命人去推文卿的轮椅,笑盈盈地和公仪峻辞别:“母后这些年一直念叨着殿下,殿下若是有心,也常来坤德殿看看。”
辛夷是皇后的女儿,是为嫡出公主,公仪峻还未入主东宫之前,见到她是该行礼的。
皇后母族正是南宫一脉,北方军事告紧,南宫家族镇守边塞数年不归,为稳忠心便抬南宫氏为后,封后未及两年则缠绵病榻,寄与边塞的家书都由李君甫进献的擅长伪造字迹之人代笔。
皇帝不愿让辛夷嫁出宫外,或许并不是为了帝国颜面和皇室尊严,换成另一个公主,他大抵便答应了。
……
“公主殿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早春时节,鸟雀呼晴,清风还裹挟着些寒气,重重叠叠的密林下透过微暖的光影,落在衣衫上,墨发间,明昧交错,美不胜收。
“眼前有一步棋,若是走对了,便扶大厦之将倾,流芳百世,青史留名,若是走错了,便死无葬身之地,文大人愿意走吗?”
她太懂如何牵制文士的心了。
可惜文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甘愿为大夏沥尽肝胆的清流官员了。
是否对大仇得报有用,才是他如今权衡利弊的原则。
“公主是指调整北境行军策略一事吗?”
“……文大人果然智谋过人。”
文卿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敢当。事关重大,并非微臣一介文官所能干涉。”
“文大人莫要妄自菲薄,五年前益州大旱,三年前青州洪涝,两年前南境狼疫,不都是文大人上时政奏疏谏计献策,化险为夷的吗?”
“圣上英明,天佑大夏,岂是微臣一人之功?”文卿平静道,“更何况陛下把兵权看得有多重要,公主就算常居府中,恐怕也有所耳闻,涉险染指实为下下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