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方才抻平整的宣纸用震纸石压好,像是没听见他的疑问似的,自顾自在略微泛黄的宣纸上提笔。
燕泽玉本以为对方要写字,但没想到却是作画。
辛钤落笔提按干净利落,很快,两尾金鱼戏水的画面跃然纸上。
这是燕泽玉第一次看辛钤作画。
意外的,画技不错。
池水略显浑浊,依稀能透日光,光影下澈,鱼影绰绰,漫布石上。
“辛萨如今的官场,便像这池子,气数将尽的局势,清廉反倒是罪过。”
“浑浊一点未尝不好。”
彼时,燕泽玉其实不太能理解这番话。
直到后来真正坐上那金龙御座,看了几年宦海沉浮,才有所悟。
那幅游鱼戏水的画被辛钤随手压在了桌上。
离开之前,燕泽玉留心注意,特地趁辛钤与幕僚说话时,将那画儿偷偷折好塞了衣袖。
虽说是辛钤不打算带走的东西,但总归是他偷摸摸藏起来的,燕泽玉总觉得有点心虚。
回去一路上,心跳频率都快于平常。
拉着他手腕的辛钤感受到少年鼓鼓跳动、略显急促的脉搏,停下脚步。
“怎么了?”
“啊?”燕泽玉一愣,“没、没怎么。”
凤眼微眯起,辛钤神色不辨,“那为何心悸?”
缩在衣袖下的手轻轻碰了下因为折叠而略硬的纸块,燕泽玉不想承认偷偷藏了对方的手书画作——像偷藏姑娘手帕的登徒子似的。
于是,他找了个借口:
“呃……我是想问,先前费西元送的玉佩……”
作者有话说:
辛钤:还敢提那劳什子的玉佩(捻珠子)
第103章 亲亲我吧
“我是想问,先前费西元送的玉佩……”你放哪儿了。
辛钤嘴角骤然勾起的冷笑叫他没能将涌到唇边的后半句话问出口。
“被折现充入军饷了。”男人漫不经心道。
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少年一缕发丝,在指尖绕了绕。
他留意着小家伙的神色,若是那神情中透露出半点紧张心疼的情绪,今晚等着他的可就不仅仅是睡觉了。
但似乎是没有。
小家伙只惊讶一瞬,杏眼圆睁着看向他。
“价值连城的玉佩!你就捐进去了?!”
下一刻,他方才觉察出自己的反应可能太大,收敛了些,讪笑道:“不愧是太子哈,家大业大……”
这种品级的玉佩,说捐就捐……
便是他这个被大晏皇帝宠着长大的孩子也没奢靡到此等境地。
“拿那玉佩想干什么?”辛钤没理会少年那句调侃,不咸不淡地询问,神色似是不愉。
燕泽玉思忖半晌,念及费西元是镇南王那边埋的暗线这事儿不太方便说,便想着找个借口把这话题糊弄过去。
挽上男人的手臂,他眉眼弯弯,道:“不干什么,就是好奇这块玉佩能换多少银子。”
他倒是不像叶涟那么紧张这枚玉佩。
因为那日揣摩费西元心思的时候,金玉满堂的玉佩被他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瞧过,并无机关,不像是藏了什么想要传递给他的情报的样子。
既然没有传递特别的情报,那除了值钱,也没其他珍贵的地方了。
辛钤不知道信没信他方才的话,狭长的眸子微垂。
燕泽玉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的目光。
一寸寸的。
蓦地,男人揽过他——
指腹在后颈细细划过。
隔着薄薄一层锦缎衣帛,丝丝痒意弥漫开,后颈处已经淡去的咬痕似乎隐约有些发烫。
男人声线低沉,又透着点漫不经心:
“不过是一枚玉佩,也不值几个钱。小玉若是喜欢,我送一块更漂亮的给你。”
辛钤这话,似乎是信了他说的借口……
总算是糊弄过去。
心下略松口气,燕泽玉方才听清男人说了什么。
“再送我一块……当真?!”燕泽玉眯了眯眼,想起镇南王书信中提及的资金问题,心念一转,“难道是打算当生辰礼送我?”
闻言,辛钤只是垂眸看他,唇边噙着抹笑,并不回答。
这是在跟他卖关子呢。
心知如此,但他却莫名很吃这套,隐约升起些对生辰礼的期待。
傍晚时分,两人共同用过晚膳。
今日小厨房准备的好几道菜都是燕泽玉爱吃的,他没忍住多吃了几口,便有些积食。
辛钤从身后抱住他,大掌抚了抚少年略有些圆滚滚的肚子。
“现在倒是跟那白兔子差不多了,软乎乎的。”
那兔子整天在窝里撒欢儿,没心没肺的,已经从一开始捉回来时巴掌大的瘦兔子长成胖乎乎一团。
他只是今晚吃多积食罢了,倒也不至于跟兔子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