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着手准备将陈沅岚接到这儿来后,她又收到了陈沅岚的信,这次的信比以往都还要短,她也读得出陈沅岚得知她成了南海王的亲卫后,心中的纠结。如同有太多的事情她无法在信中与陈沅岚说起一般,故而她感受得到陈沅岚的心情。
陈沅岚过来时,邺沛茗无法从南海王身边抽-身前去接她,故而派了马锋前去,连同马良才等人都安置在了邺沛茗在外安置的院落里。而后邺沛茗才向南海王说明原委,得到准许后便回了她第一次踏进去的院落。
邺沛茗将身上的甲胄换下,仍旧穿着她那身朴素的短褐。她进去时,守在外头的卫兵差点认不出她来。
“公子!”见到邺沛茗,马良才等人便围了上来。
邺沛茗看了一下,马良才、周家和和黄土六等人都过来了,而余下的人也都按照马良才的安排留在南岭村继续守着。在他们的后面,陈沅岚和宋瑶端正地坐着,偶尔将目光投向她这边。
“这些事不必急着汇报,你们舟车劳顿来到此地,先去歇一下。”邺沛茗对马良才道,他的眼骨碌碌地转了一下,当即便带着其他人先行退下了,马锋干脆拉着他们去喝酒。
等他们都走后,邺沛茗才走到陈沅岚的面前。陈沅岚的脸色有些苍白,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与此同时也瘦了一些。
“沛茗。”宋瑶先开口唤道。
邺沛茗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多日不见,瑶儿长高了。”
宋瑶掰着指头数了下:“已有三月未见了。”
“那这三月来,瑶儿可有落下功课?”
“沛茗你见到我总是关心我的功课,功课比我还重要吗?”宋瑶嘟嘴道。
邺沛茗被她逗乐了:“在我心中自然没有什么比你跟你阿娘更为重要的。”
陈沅岚动了动,她扭头看着邺沛茗,细长的柳眉皱得没有一开始那么厉害了,只是眉头的“川”字依旧明显。
宋瑶也笑了:“沛茗你黑了。”
“天天日晒雨淋的,怎能不黑?”邺沛茗道,说着又拿出汗巾来擦汗。
陈沅岚对宋瑶道:“娘还有些事要与沛茗说,瑶儿你先去玩。”
宋瑶的目光在她们之间梭巡了一下,便点头跑到后院去了。等她离开后,邺沛茗便道:“我知沅岚有许多话想问我,我也有许多话想与你说。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告诉我,为何你的气色会如此差,可是病了?”
“不过是前阵子偶感风寒,眼下已经好了,劳沛茗挂心了。”
邺沛茗并不多言,直接转身出去命人去请大夫来,陈沅岚对此既感到暖心,又是无奈:“不必请大夫,我能自己配药。”
“你才看医书多久便会自己配药了?你不怕出事,可我怕。”邺沛茗道。
“这只是小病,哪怕不喝药也一样会自动痊愈的。”陈沅岚倔强地辩解道。
“不过是找大夫来替你瞧一瞧,若是已经痊愈,那自是好事,若还未痊愈,大夫也可诊治,你何必讳疾忌医?”邺沛茗一顿,“莫非你这是在跟我置气,故意与我反着来?”
陈沅岚被她说的话呛得哑口无言,须臾,她反驳道:“你总觉着我在与你置气,可我并非那等容易动气之人!”
“你当真一点气都没有?”
陈沅岚横了她一眼:“我想动气,可又气不得。你为何要做这个兵马使?”
见她终于说到了重点,邺沛茗在她身边坐下,道:“沅岚是否担心我助纣为虐?又或是担心我会落得跟宋大将军一样的下场?”
陈沅岚一怔,藏在袖口下的手攥着衣物,心绪紊乱得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深知朝廷腐败不堪,皇族与官吏已经沆瀣一气,所有的正直之士皆难为奸佞所容,宋将军便是一个例子。她担心邺沛茗在这诡谲的官场上,要么会沦落至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要么会落得宋将军那样的下场。
“沅岚可知南岭村已被免除赋税?”邺沛茗忽然又转移了话题。
“只有南岭村一村免除赋税又能如何呢?”陈沅岚叹气道。
“我既然能让南岭村一村免除赋税,我便能让更多的地方减免赋税!”邺沛茗正色道。
陈沅岚一怔,她张了张嘴,又知道自己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也不想说些不好听的令邺沛茗扫兴。后者突然便伸手过去拉着她的手,道:“我为何选择走这条路,我若说得复杂了,你怕也听不懂,不如我简单地与你说几点吧!”
陈沅岚没有抽回手去,而是安静地看着她,听她说。
“眼下的情势你也清楚,我若目光短浅只被动地守着南岭村,若有朝一日义军打了过来,所有的一切依旧会上缴给义军;若义军没打过来,而朝廷苛捐杂税众多又横征暴敛,哪怕我有再雄厚的财力也抵不住。所以我得建功立业,这种时候若学义军那般,朝廷的兵马立刻便会将南岭村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