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沛茗也没闲着,带着宋瑶先去府衙立了买卖那片无主之地的契约,又缴纳了足够的钱。
按规矩,田地的分配乃需男子满十八岁后由官府授田百亩,其中二十亩为永业田,八十亩为口分田,年六十后由收回。
不过这条规矩随着现在买卖田地的事情频发后,也就松懈了不少。于朝廷而言此时有人辟荒田,他们有税收自然是高兴,也就不在意邺沛茗所得的田地到底是否超过了百亩。
“沛茗到底是叫沛茗还是叫邺北?”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宋瑶问道。
“‘邺沛茗’是真的我,是唯一的我。‘邺北’能让我在世间不受礼教的拘束而自由行走,能做许多女子身份做不了的事情。所以你认为我是邺沛茗呢还是邺北?”邺沛茗笑问。
宋瑶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你于我和阿娘而言是沛茗,于天下人而言是邺北。”
邺沛茗哈哈大笑,宋瑶左顾右盼看着没人便问:“依沛茗之见,王矩能否成事?”
邺沛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莫要忘了我说过的话,不该你这个年纪思考的就莫要思虑太深。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宋瑶隐约听懂了她的话,撇了撇嘴,不再问这样的问题。
邺沛茗知道她想问什么,基于她的身世和这份早慧的智慧,听闻有人起兵造反,她自然会思及其父在世时的一切。她的心中埋着仇恨的种子,对此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参与或见证皇帝国破家亡的那一刻。
途经一条村子,曾经为邺沛茗造木屋的工匠看见她,登时有些欣喜地上去问候:“邺公子!”
“黄老工匠。”邺沛茗的记性还算是不错的,没用多久便认出了他来。
黄老工匠有些意外,没想到邺沛茗竟然还记得他,便越发地高兴:“邺公子是从县城里出来经过这儿吗?”
“嗯。”邺沛茗应道,心里隐约猜到了黄老工匠过来不只是为了跟她打招呼而已。
果不其然,黄老工匠跟她攀谈了片刻,便有些支吾地问道:“不知邺公子那儿还收不收人呢?”
“黄老工匠你这话我听得不甚明白。”
黄老工匠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回他帮邺沛茗干活,除了有工钱还能吃到口感十分好的饭菜以及香醇的美酒,在那儿便恍若置身于世外桃源。
回来后,他想了许久,想在那儿谋一点活,好继续享受那样的日子,也总比像如今这般吃不饱穿不暖的要好。只是这怎么都无法跟邺沛茗说的。
邺沛茗抬眼看了一下西边日渐落没的夕阳,没心情再看他忸怩的模样。她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有些不近人情地道:“黄老工匠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黄老工匠对上邺沛茗那双锐利的双眸,所有的乞活之言登时便咽了回去,只能目送着邺沛茗跟宋瑶离去。
回到木屋的时候,陈沅岚已经煮好了晚膳,她看见俩人终于回来便松了一口气:“眼见快天黑了你们也还未见回来,真担心你们是否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宋瑶,虽说如今有邺沛茗伪造的牒件在身,但是还是担心她会被人认出来。
“能有什么事呢?”邺沛茗笑了笑,看着那像模像样的饭菜,赞扬道,“沅岚的厨艺见长了。”
知道她在调侃自己,陈沅岚不由得羞恼道:“我好歹也做了几次饭菜,又在你旁边学着,自然不会差!”
“沛茗、阿娘,再不用膳就该凉了。”宋瑶道。
“知道了,你可净手了?”陈沅岚问道。
“净手了。”宋瑶等她们落座,便开始动筷,等她吃了一口菜,小脸便皱到了一块。
“怎么了?”陈沅岚忙问,这菜她已经洗干净了,也放了一点盐来提味,应该没问题才是。
宋瑶看着吃得正香的邺沛茗,问道:“沛茗你觉得味道如何?”
陈沅岚闻言,有些心酸又有些不甘地看着宋瑶,自己是她的娘亲,她这么说是嫌弃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了?!
幸而邺沛茗的话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还不错。”
宋瑶吃习惯了邺沛茗做的饭菜,让她吃陈沅岚做的饭菜还真的是一时之间口味调不回来。邺沛茗此言表明了她不会特意为她去再做一道菜,她也只能给面子给陈沅岚,把它吃完了。
“这菇刚采摘没多久,还鲜着呢……”陈沅岚说着便给邺沛茗添了一些到碗里。邺沛茗有些许意外,旋即看着陈沅岚,眉眼间都溢着一股笑意。
宋瑶闷闷地看着,她知道自己惹陈沅岚不高兴了,陈沅岚就对邺沛茗好了。
吃完了晚膳,马锋等人也回来了。
“邺公子,东西买回来了。”
邺沛茗也不清点,这点信任她还是会给的,问道:“用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