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出门去了,府内自然就冷清了下来。邺沛茗心道她好歹征战多时才归来,怎么陈沅岚关心一个节日更甚于她呢?!
“夫人她们都去上香了?”邺沛茗又问。
“夫人和小姐昨日便随二郎君回浈阳祭祖去了。”
“……”邺沛茗撇了撇嘴,将她从汀州带回来的东西搁在堂上,而进去换了一身官服,又出门去了。
若非军务繁忙,邺沛茗也不至于会忘了今日是冬至。既然官民都十分看重这一节日,她自然不能无视。越王因抱病在身,回来后便是不断吃药,政务、军务都交由江勋、周曲和她处理。
兵士们今年的冬衣已在各部将点检兵数后依例分拨下去,不过因今年战事繁忙,为了嘉奖兵士,越王又下令再发放一次冬衣。邺沛茗便趁着今日是冬至,命都押牙早些点算清楚,然后下发。除了冬衣,每位兵士也有节日派发的钱缗。
剩下的事无需她操心,休务在家的她无事可做,除了去探望越王便只有一个人安静地呆着,也不见客。
就这么呆了两日,陈沅岚终于回来了。
邺沛茗正趴在水缸边上看几条锦鲤游走在睡莲间,她听见外面的动静,又再三辨听才确定的确是陈沅岚回来了。
“夫人可算是回来了,郎君可盼了两日了!”门房悄悄地对陈沅岚道。
此时的陈沅岚梳着一头盘桓髻,髻上装饰着一些饰品,面敷铅粉、口抹唇脂,画黛眉、贴花钿,身着保暖的交领衣衫,身上直披一件红色的大袖衫。因刚回来,显得脸色有些倦容。
门房的话让她的心一动,眼神也恢复了一些神采——她自然是知道邺沛茗回来了。
早在越王打了胜仗后消息便传了回来,而知道邺沛茗不会有危险后,她便松了一口气。本以为邺沛茗能赶在冬至前回到,却没想到会耽搁了些许时日。而邺沛茗已经许多年不曾代替“邺北”回乡祭祖,她出于考虑,便与邺南夫妻一同去了浈阳。
邺南因当时许氏即将临盆,又因邺沛茗需要有人在广州城内替她传递消息,他便没有随邺沛茗到汀州去。而陈沅岚要代替邺沛茗回乡去,他自然不反对。
不过冬至那日邺沛茗回到的消息便传到了浈阳,邺南本以为邺沛茗会过来,却不曾想她依旧停不下来,依旧在操心军务。而陈沅岚也不着急着回去,悠哉地等他祭完祖后,又带着宋瑶和小无双四处走访,与青石村的人闲聊,直到今日一早才动身赶回来。
她见前堂并无邺沛茗的身影,便吩咐下人将从浈阳带回来的东西拿去放好,又让乳娘带睡着的小无双先行回屋。当她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后才看见邺沛茗慢悠悠地走出来。
身穿一身干净朴素的袄子,搭着半臂,外披一件袍衫保暖,脚下是一双老旧的靴子,看起来就像是寻常人家的邺沛茗,没有一点身穿官服时的沉稳,也无身穿甲胄时的威风凛凛。她如闲庭信步般,姿态怡然地走到陈沅岚的面前:“可算是回来了。”
“听说你盼我回来盼了两日?”陈沅岚见到她如此模样便也忍不住想捉弄她一番。
“可不是么!”邺沛茗的眼睛眨了眨,嘴角不知何时勾出了笑容来。
陈沅岚脸上一臊,心里嗔骂邺沛茗外表没什么变化,就是脸皮越发厚了!她道:“你若想我、我们,何不到浈阳去?”
“因为……”邺沛茗过去勾着她的手,“我想感受一下等待是什么滋味。”
陈沅岚怔了怔,邺沛茗的话继续在耳边响起:“我不过是等了两日,便觉无趣,你等我那么多次,那么久,想必滋味更深。”
“可你以前一个人不也是这么过的?”陈沅岚道。
“以前一个人是因为没有期盼,没有东西值得我等待。如今不一样,而我也回不到过去了。你不在,我一个人的日子似乎过得没有以前那么平静,似乎因为你的不在,而更加难过。”
陈沅岚的心似乎被抓了一下,那种感觉她懂,也明白,不过她等得多了,似乎就渐渐地麻木了。这种麻木不是和邺沛茗相识、相爱之后才有的,若真说起来是嫁给宋阌之后便存在的。久而久之,哪怕是邺沛茗要出征,她对于这种等待,心底里的麻木也依旧没有消除。
邺沛茗的话让她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
紧紧地抓着邺沛茗的手,她的力道让邺沛茗察觉到了异样,低头瞧去,见她眼眶微红,便道:“瑶儿呢?此番我从汀州带了那边的特产回来,今晚一起享用!”
“特产?”
“就是豆腐干、老鼠干!”
陈沅岚抬头看着她:“老鼠干是鼠干吗?”
邺沛茗点了点头,绘声绘色:“我见汀州的人将老鼠杀了剥皮然后开膛破肚掏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