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许问枫重重一掌拍下,摁在当票上,凉嗖嗖的目光在他脸上睃巡:“你是新手?懂不懂规矩?一手交地契,一手交当票,你要请示掌事去就是,拿我当票做什么?”
被她清凌凌的眸光一盯,伙计心头一跳,连忙缩回手,别看这姑娘穿着打扮穷啦吧唧,说话和风细雨的,眼神却教人瘆得慌,比掌事大声训人的时候还可怕。
很快黄掌事自内堂走出来,上上下下打量许问枫,眼中的轻视鄙夷毫不掩饰,他微抬下巴,倨傲道:“姑娘请把票据予我一观。”
进门之后观伙计的态度,许问枫立时明白里头藏了猫腻,不定在打什么主意。
当票不离手,举到黄掌事眼前:“你瞧仔细了,这当票可是出自贵行?”
黄掌事随意扫扫当票,阴阳怪气道:“当票是出自我裕兴行不假,但我行与冯少爷私下约定,赎取需得他本人到场。
不知姑娘的当票从何而来,又与冯家少爷是何关系?
可别是使了什么不干净的手段,我劝姑娘从哪拿送回哪去,否则莫怪本掌事将你送官查办。”
许问枫当即冷笑一声:“狗屁的私下约定,我看该送官查办的人是你才对。
贵行的规矩当真令人大开眼界,荒谬之极,就没听过做生意空口白牙搞什么私下商定的,有约定就应该清晰明了立字为据,以凭为证。
黄掌事所说的约定,全凭一张嘴胡诌,倒是我手里的当票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随当随取。”
本以为村姑好糊弄,结果人家说起理来头头是道,条理清晰,黄掌事僵住,还一种被贱民奚落的恼怒,一张老脸青红交加。
今儿起了个大早,许问枫有点犯困,不耐烦与他纠缠,只想赎回地契走人,摸出一张字据:“掌事担心我这当票来路不正,不怕说与你听,我是冯家少奶奶许兰瑛的亲妹妹许问枫,家住岩滩村,若日后有任何问题,尽管来寻我便是。”
“呐,这是我姐夫冯光耀签字画押的委托书,他偶感风寒,不便前来,此事全权交由我处理,还请黄掌事行个方便,别把事情闹的太难看。”
“你说是就是啊?我凭什么相信你。”黄掌事死活不松口,对许问枫提供的字据看也不看一眼,抬手拂开。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手持当票,利钱不少你一毫,你照规矩办事即可,跟我扯什么淡?”许问枫不耐烦了,收回字据,目带寒意看着黄掌事:“也是,地契才当两天,贵行没什么赚头。
我猜黄掌事巴不得我姐夫拖上三五个月,待那时利钱超出本金,你估计就乐意了,最好是冯光耀凑不出钱赎地,18亩上好茶地,转手一倒卖1200两到手,怎么算都是你们血赚。
你压根就不乐意他赎地吧?
容我再猜,黄掌事怕不是已经找好下家接手冯家的茶地了。”许问枫句句珠玑说的他哑口无言。
黄掌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被人揭露了心思,老羞成怒喝道:“胡说八道!
来人,给我将这信口雌黄的丫头打出去。”
第六十一章 老熟人
镇里谁人不知,冯光耀妥妥地主家的傻儿子,好糊弄蒙骗得很。
黄掌事打听到冯家已经拿不出银子赎地,小算盘拨的哗啦啦响。
眼看一块肥肉唾手可得,结果半途冒出个黄毛丫头坏他好事,他自是不肯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
许问枫眼眸是深不见底的漆黑:“黄掌事确定要为一点蝇头小利陪上贵当铺信誉,因小失大?”
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黄掌事莫名胆颤了一下,但看看她一副穷酸相,底气又足了,一个泥腿子而已,能把他怎么样。
笑话,他还能教一个贱民拿捏了不成。
“你们去外面等我。”许问枫决定要干把大的,不想牵连到吴满贯他们。
说着话,许问枫活动了一下手脚,脑中计划成型。
打算引出裕兴行的东家,最好招来衙差。
假设裕兴行联合仓河镇的亭长,暗中勾连给她来一个冤判,那就索性全推倒,统堂换换血。
她是懒,但倘若有人敢踩着她的底线跳舞,那对不起,给你一锅端了。
“姐,我不走。”吴满贯不退反进,腿肚子打着哆嗦,却用他肥胖的身体坚定地挡在许问枫前面:“你敢动我姐一根汗毛试试,老子跟你拼命!”
“对,二丫,我们陪你!”铁树和二毛他们齐齐护上来。
钱多多心里害怕极了,如黄掌事那样的人,搁以前那就是他不敢惹的大人物。
举手之间能要他小命的庞然大物!
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站到吴满贯身边,小小的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