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大总管身后一路踱步到宫廷膳房前的女史小心上前推开门,膳房内的厨师们正热火朝天为几位主子烹制各种食材,于烈转了一圈,来到了汤品熬制区,看着火的伙计殷勤地凑上来,低声问道:“总管大人,您可是来检查东宫王后的补品?”说着他左右瞧了瞧,垫脚凑在于烈耳边,“大人,您吩咐的药粉小人每日都放了,绝没有一日漏下!”
“每日都放了…”于烈不知为何想起了遥遥见到的贞国王后本人,那般柔弱无依,冬日里出门必须端手炉披着厚实的大氅,放了木龙草的补品吃些日子,大约很快就会‘病逝’,思及此,于烈心中生出些不该有的怜惜,拍拍伙计的肩,转身离开了。
伙计挠挠头,求助地望向女史,女史从怀中掏出个银锭子扔给他,“好生为主人们熬汤!”
“哎!哎!”伙计高高兴兴藏起银锭子,扭头继续去盯着东宫的补汤罐子。
“大总管,咱们这就回去禀报王后殿下?”女史小跑跟上了于烈,她们这些日子顶要紧的事就是盯着东宫服用补汤,如今十多日过去,该是时候回禀玳瓒王后殿下成果的时候了。
玳瓒听闻东宫王后已经顺利服用了十多日补汤,心中滋味难明,王宝钏即使带了护卫队来,即使临朝听政,在后宫中的吃穿用度依旧得由她来调度,想做手脚太简单了。她也想不到那人竟然单纯得很,对后宫中的危险毫无所觉,将她送去的补汤都受用了。
薛宝怡在一旁心不在焉玩刺绣,闻言十分不高兴,“阿娘,何必给她吃好东西,一个病秧子叫她自个病死不就好了,省的烦人!”玳瓒戳了把薛宝怡的脑门,笑着斥她说胡话,“她是你父亲的原配妻子,不论如何,咱们都要好好对她。你说的对,贞国王后的身子很不好,回头咱们一道去探望,别叫下面人觉得咱们待她不好。”一旁练字的薛宝仁笔尖的墨汁滴落,他较宝怡成熟不少,大总管日日来汇报东宫准时服用补汤一事显然并不平常,如今冷脸许多日的母亲终于松快起来,他想,贞国王后应当很快就不是他们一家子的威胁。
青青窝在被子里,白着张小脸,可怜极了,“秦朝,我的话梅呢?快快拿来让我藏在被窝里吃,待会儿探病的人就来了。”
秦朝僵着脸,从怀里掏出半包话梅干,递到被窝里伸出的白嫩手心里。
“哎,就是这个表情,挺好的,继续保持。”青青含着话梅干,对秦朝笑眯着眼,“每天都要上朝实在累人得很,实际上西凉国根本没多少国事要处理,整日在朝堂上说些谁家丢了牛羊,谁家在抢草场的事,无聊极了。小小装一下生病,休息几天多甚好。”
“姐姐难道不是……”不是想借此引那薛平贵过来关心吗?秦朝咽下了口中的话,憋屈着。人家总归是夫妻,他才是外来者,不可以嫉妒,不可以嫉妒!秦朝在心中狠狠告诫自己。
回宫至今,正巧十七天,在原本的命运里,明日就是她的死期,青青一时兴趣大起,准备给那一家人表演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医学奇迹。若药量足的话,兴许明日还能有其他乐子可瞧。这么想着,殿外已经传来喧闹声,花宜端着药碗哭哭啼啼地进来,身后跟着玳瓒与她的儿女。
“宝钏姐姐!怎么好好的病得起不来了,我带了萨满医师过来,快叫他瞧瞧怎么回事。”玳瓒满脸担忧地来到床前,也不知是不是青青的错觉,好像玳瓒比第一次见时沧桑了许多,似乎当王后十分费神耗力。穿着奇异羽毛长袍的萨满蹲到床前查看她的手指和面容,当见到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颊时微微一愣,转头瞧了下玳瓒,似在犹豫。玳瓒余光斜睨了萨满一眼,作为她沙陀部落供奉了十多年的萨满,该听话的时候就得好好听主人的话。
美丽的女子面容苍白,嘴唇与手指都泛着微弱的紫,这是中毒的征兆,不过萨满没提这个,他手搭在纤弱似乎一折就断的小臂上,装模作样地道:“贞国王后的身体亏空很严重,好像个装水的容器现在千疮百孔,等里面的水漏完了,人也撑不下去了。现下看起来,容器已经坏到了极致,应当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啊!你的意思是宝钏姐姐她不行了吗?!”玳瓒震惊,不敢相信宝钏姐姐刚回王宫享福没几天,竟然就要病逝了。
秦朝原本在一旁听这萨满胡说八道面色难看至极,闻言上来揪住萨满的脖子按到地上,“你胡说!竟敢诅咒贞国王后!”萨满被红衣青年掐得喘不过气来,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胡说没撒谎。秦朝更气了,青青她明明在装病,这巫医竟然直接诅咒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