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本警官不禁有些迟疑。
这时,高桥先生的动作越发过分起来。
他开始用各种东西去砸高桥太太,桌子上放置的笔筒、花瓶、盛水果的盘子……
高桥太太在地上完全没办法起身,纤弱娇小的身躯,像是暴雨中的蝴蝶,颤巍巍地稍微撑起身体,想借此站起的时候,就会被对方连踢带打地又给砸回地面。
如果仅仅只是殴打身体,虽看着心惊,却也不至于危及生死,但多数时候,高桥先生竟毫不顾忌地朝着高桥太太的头部猛砸!
——那可是致命的地方!
——这样下去,绝对会出事的。
想到这里,竹本警官想要阻止犯罪的正义之心,一下子胜过了想获得解谜的好奇之心。
他不再犹豫,奋力挣开高桥裕二的阻拦,冲下了房顶。
但太晚了!
等竹本警官匆匆从房顶下来,又转道再次爬墙进入高桥家,最后,强行闯进屋子里的时候……
高桥太太已经头破血流地躺在地板上,没了气息。
她死得非常痛苦,遍体鳞伤,面部表情疼到扭曲,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地躬着身子,似乎在临死前,都还试图把自己蜷缩起来,以此来躲避丈夫残暴的殴打。
——居然眼睁睁看着凶手杀人!
——居然没能及时阻止!
竹本警官为这桩发生在眼前的残酷案件震惊之余,还十分痛苦和内疚。
也因此,他对做出此等恶行的高桥先生万分痛恨起来,当即上前一步,就要将高桥先生逮捕归案。
可奇怪的是,高桥先生就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完全看不到他一样,自顾自地又拿起一个烧水壶,照着地上已经气绝的高桥太太再次狠狠砸了下去!
砰!砰!砰!
血花四溅,铁制烧水壶砸在人脑袋上的沉闷声响,一下一下地在夜色中回荡。
竹本警官猝不及防,没能阻止。
只因他实在没能想到,自己已经都站在这里了,高桥先生居然还不停止恶行,反而变本加厉,一时勃然大怒,就要上前呵斥……
结果,再次被匆匆赶来的高桥裕二给从旁拦了下来:“警官先生,唉……您怎么这么冲动……唉,唉,怎么这么冲动呢!”
他唉声叹气地埋怨着。
竹本英明警官一时气笑了,脸色极难看地讽刺起来:“你父亲杀你母亲,你不赶快过来阻止,反要拦着我,说我冲动?你就是这样为人子的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您误会了。”
高桥裕二被说得又要哭了,忙哽咽着,匆匆解释说:“我不是指责您,实在是这件事……这件事……是没法儿阻止的。所以,不如不打断,将其看个完整。只是……今晚有些奇怪,为什么您明明将其打断了,却还在继续呢?”
他越说越小声,到了最后,简直是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了。
竹本警官恼怒起来:“你到底在嘀嘀咕咕什么呀!放开,我要先去抓凶手。”
“我不是不放开您,只是凶手,您根本就没办法……不是……唉,算了,还是您自己来看吧!”
高桥裕二终于让开了挡在前头的身子。
竹本警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势汹汹地就要去抓人,结果却当场愣住了。
因为他吃惊地发现: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客厅中惨死的高桥太太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二) 梦魇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五分钟,不,两分钟前,我明明看到尸体还在那啊!
竹本警官震惊地盯着地面,整个人呆住了。
“唉,唉!”高桥裕二又在旁边唉声叹气地抹起了眼泪:“就是这样的呀,警官先生,事情就是这样的呀。”
——什么叫就是这样的呀!
——怎么能就是这样啊?
——对了!
——还有凶手!
竹本警官想到这里,立刻抬头去找高桥先生的踪迹。
索性高桥先生那边,倒是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他仍然留在客厅中。
可是……
直到现在,这位高桥先生似乎都没能看到竹本警官和高桥裕二,对半夜闯进家里来的两人完全视若无睹。
尸体明明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可高桥先生仍然一脸狰狞地拎着那个铁制的烧水壶,一下一下地用力砸在地上,继续着他的残暴恶行。
该如何来描述这离奇的场景呢?
白惨惨的日光灯下,能清楚地看到高桥先生此时此刻残忍的面部表情——他肥胖臃肿的脸上,杂乱的两条眉毛,像大虫子一样扭曲着;矮塌塌的鼻子像野兽一般,不停地喘着粗气;如同醉酒之后,布满了红血丝的浑浊小眼睛里,流露出了极端险恶、贪婪的恶心笑意,比起像人,倒更像是个劣等的地狱恶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