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这种时候,闻人瑜总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但心里同时伴随着极度的矛盾。他想要说出来自己真实的想法,他的不甘和失落,但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声音在竭力控制他保持冷静,有时甚至对自己都所言所为都感到陌生,仿佛是另一个人一般。
“公子,您脸色不好,不如属下去请大夫来给您瞧瞧?”苏拂见闻人瑜皱着眉拒绝,又搬出了萧珏的名号来劝,“王爷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属下等将公子看顾好,您若是……”
“苏管事,玉郎既能让你统管王府事务,想必是身边信赖之人。那你一定识得我,能同我说说之前的事吗?”
苏拂何止是认识,他和弟弟苏招本就是问刀楼中的仆役,后来才被拨到了萧珏身边的。只是面前的闻人瑜和从前的朱怀璧相去甚远,更何况有萧珏的命令在,苏拂心中矛盾却并不能说。
“公子见谅,属下确实不能说。公子想知道,尽可等王爷回来了,问王爷便是。”
苏拂算是实诚的,倒没有过多找理由,闻人瑜心下明白是萧珏的命令,便没有再多问,他随口说道:“大夫就不必了,我只是觉得近来总会梦见一些不认识却熟悉的人,醒来后又想不起来,怪难受的。”
“这……”苏拂的神色有一瞬间凝滞,只这一瞬便被闻人瑜看在了眼里,无须多问,他也隐隐能够确定自己遗忘的过去绝不像萧珏之前说得那般简单。
还不容苏拂遮掩两句,便有前院侍卫急急来报,“苏总管,宫里来人了!”
“什么?!”宫里来人必然是冲着闻人瑜来的,苏拂忙道,“公子!您先……公子?!”
他本是要劝闻人瑜避一避,回头却见闻人瑜起身整了整衣冠,一副要赴约的架势,忙侧身将人拦住。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既找上门,躲已是无用之举。”
“公子不可!”
“苏拂,你拦不住我,让开。”
闻人瑜神情淡漠,而此刻他那眼神苏拂却是十分熟悉,因为熟悉,他不由松手后退了一步,给闻人瑜让开了路。
“楼主……”连苏拂自己都没察觉,他本能之下喊出了原本的称呼,好在说的人和听的人此刻心思都不在此,是而并没有人记住。
而此刻身在宫中的萧珏亦是心不在焉,宫中宴饮他推脱不掉,可不知怎么的,他今日一整天都有些心慌。
再细看所宴外臣更是不太寻常,今日并非大宴,又没有那个妃子过生辰。要说皇亲国戚邀了不少,连病弱的景王和他舅舅季南珩都在宣召之列,却唯独没有绥南王父女,这实在反常。萧珏不由想起日前杨羡宇让女儿来示警之事,心下便更是不踏实了。
他一直心不在焉,连麓王同他说话都没有听到。同其他王叔说话时,萧珏的眼睛时不时看向皇帝和殿门口。
是而当一名掌事太监进殿直奔皇帝身边时,萧珏心中咯噔一下,紧跟着就见那太监凑到皇帝耳边耳语几句,随后便由一旁的大太监扬声通传。
“宣—凉州府人士闻人瑜觐见!”
第七十三章 化险为夷
“!”萧珏立时看向上首的皇帝。
面相平和的老者看了眼殿外伏身跪倒的闻人瑜,而后一扭头,将萧珏脸上没来得及掩饰的惊慌尽收眼中。
“太子,这便是你说的子珺的恩师?”
明明最该问的是萧珏,皇帝却偏偏跳过他,而去问太子。
“人既是从王府中传召来的,便应该无错了。”萧庆祯看了这个侄儿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父皇,儿臣以为救命之恩固然重于山,赏赐金银自然是应得之分。可子珺到底是大皇兄唯一的血脉,这皇子龙孙的教导自不是什么人都做得的!五弟,六弟,你们说是不是?”
萧庆祯同这个侄儿并没有明面上撕破脸皮,但他已明白对方不可招揽,再加上皇帝近些日子频频扶持让他生出些莫名的威胁,是而今日对付侄儿他倒也没有过多隐藏自己,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白白给老六让机会。
张皇后同麓王本是在一旁乐见其成,虽说萧珏议婚时选了个哪方势力都不沾的绥南王之女,又闹出来这位准王妃妒忌其他女子,将安插侧妃妾室的事一并搅和黄了,但只要萧珏一日未表明态度,就仍是他们需要招揽的对象。他们母子没想到太子竟走一招昏棋,招惹萧珏不说,还要将他们也一并拉下水。
皇帝态度不明,今日这宴会连张皇后和麓王也是办得一头雾水。照理说太子这番说辞明显就是针对这民间武师,麓王若起了拉拢萧珏的意思势必会帮他说话,可同时还不得不担忧皇帝这一边,若是今日针对这武师的杀意本就是皇帝起的头,那么麓王替萧珏开口留人必然会失了圣心,根本没办法两边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