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便是皇族也不是永享富贵权势,懂得审时度势难道不是在夸你?”杨羡宇说话一直颠三倒四,素日也多是恣意妄为,忽得从他口中听到些正经话来,萧珏竟一时有些不习惯。
“就是你小子太不会藏心思,想来是某人惯的。”说着眼神还往闻人瑜身上瞥了几眼,“也难怪尹家活下来的那小子三番四次生杀心,你若是学不会收敛,害得可不是你。”
“让表叔看笑话了,不过侄儿对那把椅子无意,且经历了这些年,我只想为父母兄长报仇,旁的同我无关。”
“那也得让人信,至少那位陛下可不是这么想的。”杨羡宇点出了这段时日流传开来的东宫异位的传言,“好侄儿,你猜猜这流言会是谁传出去的?”
“若是撇开其他不论,该是麓王叔或是皇祖父。”
“你只说你心里想法便是,别跟本王绕东绕西的,不知情看不懂的是你,可不是本王。”
萧珏咬住下唇,思索了片刻,慢慢说道:“……皇祖父。”只是说出来后,他面露难色,神情显得有些悲伤。
杨羡宇倒是有些意外地笑了。
“看来你还不算笨。”此言一出便是坐实了萧珏心中最不想承认的结果,“天家向来是先君臣后父子,我想舅父倒没有真的想置你于死地,不必这副哭丧的模样,教人看了心烦。”
“表叔此生没有为在意之人伤过?”
杨羡宇斩钉截铁回道:“无。素来都是本王负天下人,寄希望于旁人才会一败涂地。尹家的小子告诉本王,朱怀璧昔日所布的局,虽说是个布衣草莽,倒比你现在这废物模样强上千百倍,可惜人老了,不然你以为你能护得住他?!”
萧珏听到最后一句,又警惕地看向杨羡宇。
“江湖望族之间尚有这么多弯弯绕,你小子身在皇权旋涡之中就别想着把自己摘干净。”杨羡宇字字珠玑,话虽难听却是实打实的道理,“舅父推这一把应当对大表兄夫妇的死也有怀疑,只是年岁大了力不从心。萧庆虢虽不算个聪明的,却也堪当大任,总比让萧庆祯败没了强!”
“小侄明白了,多谢表叔提点。只是方才表妹所说婚事……”
“啊~都忘了还有这茬正事。你过两日回京,这婚事想必就是头等难题,舅父想必也想知道你的态度……”
“我不会娶其他女子。”萧珏打断杨羡宇的话,他看向身边人,桌下二人十指相扣紧紧相握。
杨羡宇在一旁看着,却忽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看来是真忘了。”
他说的便是闻人瑜如今失了记忆,不然此刻绝不该是这种与萧珏心意相通的模样,不过杨羡宇对于他们情分如何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提点道:“除非你能把他变成名门贵女,不然你说这话无异于放屁。”
“……”杨羡宇言行可谓是突破了萧珏对权势王族的印象,但偏偏他话虽粗鄙却无差,连反驳都没话说,更是教人心里憋屈。
“表叔既知我心意,难不成要牺牲表妹的终生大事来成全侄儿?”萧珏有些不懂杨羡宇脑中究竟如何想的,世人皆说杨羡宇将独女奉为掌上明珠,爱护不已,却怎么可能明知自己钟情于男人时,还要搭上爱女的婚事?!
少女在旁掩唇一笑,瞅了眼父亲,替他开口答道:“我来同表哥说好了!我啊~同父王一样最爱美人,可这世事对女子苛责颇多,厌烦得很!不过正巧表哥出现,便有些不同了,毕竟你有心爱之人,你我联姻既有利益又不会妨碍我,不是一举两得?”
这话倒有些惊世骇俗,萧珏反问道:“以绥南王在淮南的权势,收个听话的入赘女婿不是更容易摆布?”
“可王族的婚事本就是门大买卖,既想顺心意又不教世俗多话简直痴心妄想,不是吗?”少女看着年不过及笄,倒十分透彻,“虽说入赘的定然比表哥听话,但能入赘协助打理绥南王府的必然是淮南大族,表妹我啊~最不喜欢大家族的蠢蛋,表哥这样聪明的就刚刚好。再者父王虽看得透彻,祖母同母亲却是定然不允的,若是住在绥南王府少不得又同我说些持家妇德之流,连骑马涉猎都不许,这日子岂不是憋闷死了!表哥说是不是啊?”
“表妹年少不大,却为自己打算得清楚。”若是嫁给自己,论王爵品级自己要高于绥南王,少女便可名正言顺离开绥南王府,那么自然抚宁长公主和绥南王妃都管不到她了,而他们本就是商议的假夫妻,自是各过各的日子,两不相妨。而于自己来说,有绥南王的女儿为正妃,便可将那些高门贵女挡在门外。毕竟有杨羡宇这么个不寻常规的亲爹在,该是没有哪家肯让自己的女儿过来受罪,可谓是百利无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