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朱怀璧的刀未撤,雨水打湿了长发,水滴顺着脸颊滑落,而那把刀隔开了两人,教季玉朗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他在拒绝。
季玉朗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不管不顾地超前走,眼看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就要把他捅个对穿,闻讯赶来的季南珩和苏家兄弟更是心都要被吓出来了,朱怀璧却在此时放下了刀。
从背后将人整个搂在怀里,季玉朗将头埋在朱怀璧颈侧,出乎意料的是,怀里的人并没有挣扎。
他握着刀的手低垂在身侧,任季玉朗将他死死抱住。
“师尊,跟我走,去京城!不管你是朱怀璧还是闻人瑜,都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你的仇我会帮你一起报,等我……唔!”
胸腹猛地遭受一记肘击,季玉朗吃痛却没有松开揽在朱怀璧腰间的双臂。
“唔!唔!”
一击不成就再来一下,终归是肉体凡胎,总有扛不住的时候,这一次朱怀璧没有留情,季玉朗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无奈之下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咳、咳……”似乎是伤到了骨头,季玉朗稍一用力呼吸便会觉得胸口闷胀刺痛,他捂着胸口退了几步。
朱怀璧背对他而站,伸手扯下已松散的发带。那发髻一松,泼墨般的长发披散下来,原本簪着的银簪也坠落在地。
“为什么?”
为什么要拒绝?季玉朗不懂。
“萧、珏、殿、下。”他不再唤他玉郎,那是即便他冷言冷语相对时,朱怀璧都不曾改口的称呼,而今却化作疏离的称呼,季玉朗再往前走一步,那把赤红的刀刃便又抵在了眼前。
“朱某并无攀龙附凤之念,此身只为报家仇才苟延残喘至今。天高云阔,殿下…自重。”
“朱怀璧!你为何就是不愿信我呢?!若不信我,为何前些日子与我……”
“左右朱某也是将死之人,一时放纵罢了,殿下何必当真?”
“你素日扯谎的本事不差,骗了我一次,这次还想用谎话搪塞我?”季玉朗一直知道朱怀璧这人嘴毒得很,却没想过一朝用在自己身上,也是痛彻心扉。可他仍执着得不愿相信。
“殿下信与不信皆不重要。”
“你……”
“三郎,怎得不打伞……”美人打着伞疾行而来,香衣罗裙,肤白胜雪。
她眼中担忧不似作假,行至朱怀璧身边时用手中的油伞替男人挡雨,甚至不顾雨水打湿了她身上的绫罗华服。
而朱怀璧没有拒绝,任女子帮他挡雨,随行的侍女忙过来帮小姐撑伞,倒是好一副光景。
唯有季玉朗一人,孤身站在雨中。
这女子他见过几面,应是那耿家的小姑娘,叫耿乐盈的。其实她是谁原与季玉朗无关,但见她与朱怀璧言语动作亲密,偏偏朱怀璧并无半点拒绝,登时怒火中烧。
只是可笑的是他一时不知该恨朱怀璧还是那女子。
耿乐盈伴在朱怀璧身边,率先开口:“季公子何苦如此。你与三郎本有师徒父子之情,且都是男子,世所不容……”
“闭嘴。”季玉朗哪里听得了这种话,也不容耿乐盈说完便打断了她,“不过是逢场作戏,耿家倒了你以为你还有什么价值?”
“朱某的私情与殿下无关,乐盈是个清白女儿家,还望殿下嘴上积德。”
“呵!卖父求荣的私情吗?”季玉朗冷笑,“隋晋说你在下一盘死棋,原来是真的,连你自己都能搭进去,看来是我犯贱,还费心思想救你,竟不知你早跟女人滚到一起去了?!呵哈哈哈,我真是可笑!”
他原不想说这些的,但朱怀璧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和耿乐盈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心思。
隋晋依旧双手拢在袖中,因为阴雨天他不可避免地浑身酸痛,只能斜靠着廊柱。
见季南珩几次要冲进雨里,隋晋都让白家兄弟把人拦了,在听到季玉朗歇斯底里的喊声之后,男人笑了一声。
“这心思真是半点藏不住,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阁下为何拦我?”
听到季南珩质问,隋晋扭头朝他说道:“隋某虽不知贵人是哪家的,但想来您也是希望季玉朗能够离开他师父。我同他们师徒相处了十余年,多少更熟悉些。此事不益久拖,那小子终归得难受一次。不过是淋雨病一场,总归比留下祸患要强,阁下以为呢?”
“你们既熟悉,为何要帮我?”
“因为我想要老三死,季玉朗在他身边呆久了,他就不愿意去死了。”
季南珩眉头紧皱,面上虽未显露出什么异样神情来,但打心眼里却有些瞧不起这些江湖人。
“在下有个疑问想与先生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