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什么便说吧。磨磨蹭蹭,看着心累。”隋晋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
“之遥只是想,二爷总说三爷刀子嘴豆腐心,明明自己也是,还费了心思撮合三爷和少主……”
“撮合?老三是个锯嘴葫芦,我只是不想他临了还有遗憾,帮他一把。但凡那小子有点真心,便知道该怎么弥补。人死前总得全了那么一两个夙愿,才走得踏实。”
“二爷,不会真的要杀三爷……”白之遥跟在隋晋身边十多年,是晓得这二人间的关系,此刻听到隋晋的话,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不?他欠我一条命,我不是老三,不会对背弃我的人有一丝宽厚。”
隋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盯着白之遥,却是意有所指。
“之遥必不敢像少主那般放肆,二爷是我的命。”
“我不是要吓你,只是被背叛得多了,谁也不想信了……”
“之遥记下了。”
第四十五章 横生枝节
季玉朗自那日被隋晋当口棒喝一番后便闭门不出,苏家兄弟也跟着听全了,是而不知该如何开口劝说,只是在季玉朗想要借酒消愁时拼力劝下了。心中一直坚信,或者说拼命让自己相信的东西被一朝推翻,是人都难以接受。
“主子,属下斗胆。其实从前楼主与您之间并无这些困扰。或许,您该下令查一查那个假意投诚,实则以言语挑拨楼主与您的奸佞之徒。”自始至终苏拂都有亲眼目睹,有时甚至比季玉朗看得更清楚。
季玉朗神情疲惫,他这几日彻夜不眠,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这会儿听到苏拂劝慰,却并没有解开心结,反而自嘲一笑,反问了一句:“说归说,可是听信旁人对他下手的却是我,即便真把人找出来抽筋扒皮又能如何?”
“主子困于心中执念,原没有错。您……有没有想过,这都是楼主刻意为之,并未主子一人之错?”
“然后原谅自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无论如何都是他曾经做下的,他过去将那些归咎为朱怀璧对他图谋不轨,只是如今被隋晋血淋淋翻出来,却是避无可避。其实苏拂所言,他何尝不知,这其中诸多端倪蹊跷,但他自蔽耳目视听,可以装作懵然不知,如今这苦果也得自己咽下。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楼主聪慧过人,照隋二爷所说早就察觉主子心意。既没有在主子反叛时做任何抵抗,反倒是顺着主子计划行事,岂不是刻意为之?”苏拂初时也不解朱怀璧早时总以言语相逼,急切得想要划清界限,现在翻回去细想想,便觉出许多不寻常之处。再则以朱怀璧为人,又怎会对养大的孩子恶语相向,但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刻意为之,为的就是要季玉朗不顾及自己行事,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苏拂曾经不解朱怀璧言语相激而对他恶语相向过,此刻也是羞愧不已,只得尽力劝说自家主子弥补一二。
“你想说什么?”
“主子当局者迷,想不通其中关窍,此刻心中满是对楼主愧疚。可若不是二爷昨日坦言,主子是否会坚信楼主是贪图您的权势富贵?”见季玉朗颔首,苏拂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属下以为,这便是楼主的目的,他便是要主子您憎恶他,日后便不会有所依恋。毕竟主子您如果回归正途,必然会成亲延续香火……”
“够了!别说了……”
余下的苏拂没能再说下去,朱怀璧与季玉朗有师徒之情,况且同为男子,不说世人能否接受,季玉朗如果有朝一日能恢复永穆太子遗孤的身份,再如何也是天潢贵胄,届时朱怀璧又该如何自处,这些季玉朗如何不知。
他双手掩面,苦笑道:“呵呵……我永远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他从未改过……”
“主子……楼主他……”
苏拂还想再劝,外面已来人禀报,说有人带来了朱怀璧与班远意的下落,盟主请他去聚英堂一叙。
影门手中只余下最后两人,下落是名美妇人带来的,正是那丹琼山庄的现任庄主崔白琼,只是江湖人并不知她与孔丹生的关系。
在听到妇人细致讲述那些日子所见所闻,包括孔丹生等人是如何拔下朱怀璧的指甲以作警告时,便不再疑她。
崔白琼言道,数日前,孔丹生曾携了两人霸占了她的庄子,过后又命她传递消息,告知于一处荒废山庄静候众人前去。
任旁人说是龙潭虎穴还是瓮中捉鳖的诡计都听不进去了,纵使他清晰地知道自己仍是改不掉冲动的毛病,却无法视朱怀璧的安危与不顾。
季玉朗并一众正道人士闯入这座空荡山庄时,庄内空无一人,更无暗器机关,竟就那么一路顺利来到了庭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