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应了声“是”,如蒙大赦地退了下去。
明明是四月天,但周围空气冷得掉冰碴子,几个太医你推我我推你,关键时刻,一个年逾古稀、人精中的人精、嘴皮子很是利索的老太医被推了出来。
老太医顶着顾景沄冷厉的视线,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把脉,指下的脉搏紊乱虚弱。
老太医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顾景沄,低声道:“回禀殿下,江少爷他脉象确实虚弱,许是惊吓过度造成短暂精神失常,才会昏迷不醒高烧不止,老臣这就去开几副药。”
说完后,连同他和屋里的太医宫人都被赶了出去。
顾景沄盯着江玺惨淡的神色看了会,长长叹出口气,江玺紧紧皱着眉头,无意识地呓语着,像是在做什么恐怖的噩梦。
江玺咬着发白的唇瓣,声音断断续续:“殿下……唔……殿下我怕……”
顾景沄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抚了几句。
门在这时吱呀一声,严修远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顾景沄抬手给江玺掖好被子,交代严修远把人照顾好,便起身离开。
外面传来几个世家子弟求饶狡辩的声音,过了会,便听见他们挨板子的哀嚎声。
严修远啧啧,让你们欺负我徒儿,自讨苦吃了吧。
严修远坐到床边,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徒儿,快起来,不吃就要凉了。”
正专心“昏迷不醒”的江玺缓慢地睁开眼睛,眸底清澈明亮,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哪里有半分惊吓过度的样子。
严修远撕开一只鸡腿递到他面前,感慨道:“他们真是不怕死,什么人不去招惹,偏偏去招惹你,这跟惹恼了阎王爷有什么区别?”
江玺哼哼两声,跟严修远快速分吃完一只烧鸡,擦干净嘴巴和手指,严修远又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挑眉道:“这是我带来的话本,才子新撰写的爱恨情仇,看得我刚才哭了一顿稀里哗啦,你估计要在床上虚弱好几天,所以师父拿来给你解解闷。”
江玺拿过来随意翻开,只看一眼,面色当即古怪起来:“你这什么玩意?爱恨情仇还是缠缠绵绵?”
严修远瞥了下,老脸一红,伸手要去抢书:“错了错了,我……”
房门忽地吱呀一声,严修远下意识收回手迅速站起身。
江玺猛地将书藏到被子底下,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了颗药丸出来一口吞进嘴里。
一颗药下去,江玺脸色立马又白了几分,他往枕头上一倒,继续回归于昏睡状态。
顾景沄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碗药和碗粥,对严修远道:“你先下去吧,我来照顾他就可以。”
话音一顿,他鼻子轻轻嗅动了下,狐疑道:“怎么好像有股烧鸡味儿?”
严修远抓抓脑袋目光飘忽,干笑两声道:“有……有吗?那应该是我刚刚在外边吃烧鸡回来,这油纸包舍不得扔还藏怀里,殿下鼻子真灵。”
顾景沄目光探究:“吃完不扔藏身上,你还有这癖好?”
“呃……是啊,为了回味无穷嘛。”严修远尴尬一笑,余光压在眼角瞥向被子,欲哭无泪,他的小黄册啊——
顾景沄看他:“还有事?”
“我……”严修远喉结滚动了下,干笑着摇摇头:“没,那我出去了。”
严修远转过头捂着脸,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不放心地嘱咐道:“那个……小玺他发着烧,殿下您非必要的话,就别掀开被子跟他钻一个被窝,免得过了病气给您。”
说完,他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
顾景沄把江玺半抱在怀里。
江玺像是被他弄醒似的,眼睛挣扎着掀开一丝缝隙,好半晌,才虚弱地唤了一声“殿下”。
顾景沄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抚了抚江玺的背,温声道:“喝完药再睡会,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嘛,武功也好,才几个机关,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江玺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柔弱的人设,他捂唇咳嗽了两声,眼睛不争气地一红:“我给殿下丢脸了,对不起……咳咳……”
第231章 前世番外(十七)
顾景沄忙给江玺拍背顺气:“孤又没怪你,毕竟暗箭难防,当时你又是在深山老林孤掌难鸣,会怕也是正常,好在你没受什么伤,他们这会正在外面跪着,等你好了,孤让他们来给你负荆请罪,好不好?”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江小玺往太子怀里缩了缩,眼睑低垂微微颤抖着,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惧意:“还是算了吧,要是他们记恨在心,我怕……我怕他们再报复。”
江玺装柔弱的同时还不忘装下圣母白莲:“殿下,万事以和为贵,他们只是年轻不懂事,我也没受什么伤,就算了吧,别怪罪他们了,您快让他们起来回去休息吧,入夜风寒,别跪出病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