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炕屏制作工艺精细得很, 是爹爹偶然得到的,怕是比宫中内务阁做出来的还要好些。
丞相得了两份, 一份绣了梅花,自然是给了徐绾嫣,只不过那梅花死板得很,一丝情意都没有,干巴巴地立在那炕屏上,下头绣了几根草,寡淡的要命,是以徐绾嫣对它只是平平, 不那么喜欢。
徐正思这处是春日的景, 大抵是另一个画师画的, 满炕屏丽嘉的花花草草, 正中间却是一朵小巧的迎春花做了主角,看似不经意却让人一眼就能瞧出来,真真儿是巧极了、妙极了。
徐绾嫣自知那是姐姐的东西,也不会抢,然而每次进了屋子的艳羡眼神是瞒也瞒不住的。
左右徐正思也不喜欢这样花团锦簇的炕屏,觉得很是花眼,这炕屏摆了两天,也就只在库房扔着。
去岁生辰,徐绾嫣学着给她绣了一个,虽然只了了几笔,却横添妙趣,不愧是梅花娘子的杰作。
她喜欢得打紧,日日摆在屋里。
徐绾嫣扔了骰子,自己做了庄家,选了一对牌扔在桌上。
“双长三。”
顺着应该到楚怀信,这人坐得偏后些,那梅花娘子呆呆的,也不曾对他设防,手中有什么底牌都让他瞧见了。
楚怀信眼神瞥过,挠了挠眉心,心中犯愁。
小满这是一手什么牌啊……
他食指在牌上轻点,扔出了一对“双天”。
苏清如坐在他下家,看起来拘谨得很,抬头看着帝后二人的脸色,扣了牌。
他确实也没有能管的上的。
徐正思咬着牙把牌扣下,“你牌这么好?”
楚怀信眉心微扬,靠在靠垫上。
他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在马车上只坐着便是了,亦或是再舒适点,能躺在坐垫上,然而坐垫多多少少都有些硬,归根到底还是不那么舒服。
小满是个精致又讲究舒适的人,她这一处垫子都是楚怀信吩咐了特制的,比旁边的都要软上三分。背后放了靠垫,塞了棉花和芦苇,本也没奔着保暖去,只是柔软许多。坐在这处,还有个小薄毯子盖腿,旁边伸手就能够着的是个小巧的汤婆子,左边放了杂书右边放了甜食。
楚怀信窝在这处,前面还坐着小满,只觉到了人间仙境。
舒适得很。
他看着小满扣牌,不自觉地就把手放在她腰间的软肉上,轻轻地捏着,右手还握着牌,心中默默计算。
随手又扔出一张双十九。
牌九这种东西,若是快的话不过弹指间便能走完一圈,若是慢的话半盏茶也能将牌都出完。
整个上午,四个人坐在这也不怎么动,玩了能有数十把。
输家扔骰子,又轮到了徐绾嫣。
她一边悲伤地苦着脸,一边不情不愿地掷了骰子。
牌墩子放在一起,她祈祷万千神明,屏住呼吸地摸了牌。
楚怀信指尖轻轻搓过怀中的手串,含着笑撑在她后头,等着看她祈来了什么样的牌。
亮相。
沉默。
徐绾嫣脸上苦意更甚,回头却发现楚怀信盯着她的牌看。
她“哇”地一声撞在了楚怀信的胸口,含糊不清地哭诉起来。
徐正思抓了一手好牌,肆无忌惮地坐在对面笑话她,“哈哈哈哈……”
楚怀信哭笑不得,忙摩挲着她的后背,“没事的,谁还没有个运势不佳的时候,我牌也不好,你瞧?”
他将带颜色的牌藏在了袖子里,给徐绾嫣看自己那些小牌。
徐绾嫣:“你骗我,我都看见你抓了一张长六了。”
楚怀信:“……”
他摸了摸鼻子,只好把牌又都拿出来,带着他的梅花娘子大杀四方。
他好似运势总是比别人好一点,徐绾嫣曾有言,能当上皇上的人运势怎么会差。
所以他玩这种赌博类的游戏时总是会容易一些,然而今日顾念着徐绾嫣,总是收敛一些,束手束脚的。
徐绾嫣坐在他上家,便是他有放水的想法,苏清如拦一下,徐正思再拦一下,到了小满那里,她也只能含泪扣牌了,到最后别说赢了徐正思的钱了,连自己的炕屏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了。
偏生这四人都是犟种,胜负欲一个比一个强,算起来竟然楚怀信是这里面最心平气和的了,然而几局下来还是被他们带的出牌逐渐带了些狠劲。
苏清如人闷闷的,因为刚哭过那么一场,眼尾挂着红,一板一眼地出牌,只是不大清楚他扣了牌,徐正思管上的时候是不是有放水嫌疑。
徐正思这人颇有侠女气息,也不知是不是沾染了徐骁从东北地界带回来的习性,打牌闹闹哄哄的总是嘲讽意味十足,偏生她牌还不错,倒真让人气得牙痒痒。只有苏清如一人看着她,眼含崇拜,除此之外的楚怀信和徐绾嫣,俱是一脸菜色地看着她。